阮思歌意识到他这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只觉得他这个问题甚是突兀,缓了下,歪头看向他,眼睛清亮亮的,晕着一汪水一般,笑着回答,“当然开心呀。”
嗓音娇柔软糯,勾人的很。
突如其来的目光直视,他心霎时停摆了下。
圈里人常说阮思歌傲慢自大,目中无人,没职业道德等等,但就这样浑身上下把她各类缺点数落个遍,也没人说她不好看,足以可见,样貌出众程度。
长得好看的——小骗子。
夏倦书心理腹诽,面上却不显,冲她道:“你回去吧,顺便也告诉你师傅,不用来了,这琵琶我不会修的。”
“为何?”
自认刚刚的笑容已经足够温和友善,她收尽了戾气,回答也足够快速坚定,甚至还有一丝用色相讨好的心思在,但他第二次依然拒绝掉,阮思歌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我这人向来不爱做给人添堵的事情,你既不想弹琵琶,又缺个合理的理由,那我也欣然成为这个理由,这次就回吧,修琵琶的事情我不会接下的。”
说完,站起身走了,留给阮思歌一个背影。
油盐不进到这个程度,阮思歌实在觉得没什么好争取的,拎着东西也回了民宿,跟王瑞华告别后,直接打了个车去怀树市高铁站,坐上了回江礼市的高铁。
到达江礼市已经是晚十点,天气阴沉,刮着冷风,空气又湿又冷,完全不同于延林镇的干燥酷寒,却是入了骨的冷意。
娄晓蓉亲自开车来接的她,隔了一周未见,那时的郁气早已消散,再看阮思歌没什么精神苍白的脸,只剩心疼,“你说你这,瞒着家里一声不吭就去找那制琴师,可把我和你爸愁的,一把琵琶而已,修不好就修不好了,咱又不是买不到别的好琵琶了。”
“再说,葛师傅前些日子还说要你去她那拿琵琶,靳珧家里估计也有不少好琵琶吧。”
靳珧是葛慧君第一个徒弟,也是她师兄,如今是江礼音乐学院的院长。
阮思歌想到靳珧前两天还打电话要她过去挑一把顺手的琵琶,母亲却在私下里觊觎人家手里的琵琶,脸顿时冷下来,“那是师兄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跟我们没半点关系,师傅的也是,都是侯薪海大师退休前专门给她制作的,我怎么能夺人所爱。”
葛慧君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你生什么气嘛?我不想着他们是大师手里的琵琶肯定好,我们自己找人做,说不定碰到骗子,琵琶没捞到,到时候还平白花了冤枉钱。”
阮思歌没再接话,默默把琵琶放到后备箱里,坐到了后座,正式回归正常状态,拿出手机开始整理接下来的安排。
国乐团在年前还有一场演出,她请了两个月的病假,最迟下周一也要过去排练。
师丽姿跟虞希明结婚两年,她前些天刚确定怀了两个月的身孕,想等她回江礼市后一起庆祝,约了下周六。
娄晓蓉刚刚惹了她不开心,此时看她一言不发地玩着手机,心里又不安起来,打从那琵琶坏掉,她这心就没放下去过,“你这回可不能想不开了啊,这一趟肯定很累,回家休息几天,家里给你预约了心理医生,我跟你爸也想通了,我俩没什么本事,你也懂事了,这些年跟着葛师傅也去过不少地方演出学习,见识肯定超过我俩,所以咱们就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到时候咱有什么问题就告诉心理医生,咱们给它治好攻克掉。”
回答她的只有一路的沉默和愈加昏沉的夜色。
—— ——
周一早的江礼文化馆内,还未到排练时间,众人正三三俩俩坐在椅子上聊天,声音低又轻,但在安静的场馆内却格外清晰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诶,你们说阮思歌今天会来排练吗?职业素养也太低了,这马上下周就要表演了,她一次排练都没来过。”
“说不好,葛团长肯定跟她说过了吧,不能这周还不来吧?”
另一女声也犹豫。
许是积怨已久,女生的声音尖利了起来,“拜托,那是她师傅,入团这么久了,你见过葛慧君说过她一句重话?!”
话音刚落,大门突然被推开——阮思歌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女生立马噤了声,场馆内也顿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但都有一个共识,再怎么也不能得罪这个摇钱树——如今团里非义务的商演,几乎都是冲着阮思歌一个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