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经过昨天的一番推测,桑与衡现在在她这儿的形象就是个一心求死又不敢自裁的‘可怜人’,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这幅样子是在虚张声势。
褚云音吩咐宫女给桑与衡端了杯温水,而后又让人传膳。
宫人应声而动,有条不紊的听令行事。
桑与衡冷眼看了片刻,不怒自威:“皇后真是好本事,朕不过昏睡了半日,皇后就已经把朕的寝殿当成锦华宫了么?”
褚云音这会儿就站在他身边,对方声音里还带着点刚开口说话的沙哑感,她不跟病人计较,简单回了一句:“臣妾是在为皇上分忧。”
见桑与衡还要说话,褚云音慢悠悠的补充道:“皇上若是不想臣妾待在这,就赶紧好起来吧,等皇上龙体安康了,臣妾即刻告退。”
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表情,撤回到桌案旁坐下了,她不跟病人计较不代表她想听对方冷嘲热讽。
桑与衡表情难看的盯着褚云音的身影看了一会儿,半晌,眼神晦暗的收回了视线。
起身、梳洗、换衣、一番折腾后,药膳正好摆上桌,褚云音跟着一起落座,时不时捡两筷子扔桑与衡碗里,一副虚假的帝后情深,难得对方没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褚云音心不在焉的想着周婉什么时候有动作,传膳是从殿外端进来的,想必周婉应该知道皇上醒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呢。
冷不丁听到桑与衡问道:“皇后在想什么?”
褚云音瞬间回神,望向对方,眼神诚恳:“在想皇上何时康复。”
桑与衡自然不信,若是放在几个月前,这种话甚至不用褚云音说出口他也能看出来,但现在对方无论说什么都给他一种不由心的错觉。
探究的视线在对方脸上转了一圈,不过并没有看出什么,安静了片刻又道:“皇后今日好似格外关心朕。”
褚云音笑了笑:“何止是今日,臣妾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皇上,皇上安,天下安,万民安。”
桑与衡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眼神复杂的看了过来。
褚云音任他打量,依旧笑意盈盈:“臣妾的心思,皇上一直都知道,不是吗?”
桑与衡的视线在褚云音脸上游走了片刻,最后收回来,落在刚刚夹到他碗中的一筷子菜上,最终什么也没说。
太和宫内帝后两人,一个漫不经心的布菜,一个若有所思的吃饭,周围伺候的宫人都小心翼翼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打破了这份既诡异又微妙的和谐。
直到殿外的黄门一脸不情愿的走进来禀报:“皇上,周姑娘求见。”
桑与衡筷子停都没停,像是完全没听到一般。
小黄门无法,求助似的望向褚云音。
褚云音瞧了眼桑与衡,然后把对方肢体动作给翻译了一遍:“皇上不见。”
小黄门面露难色,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几分,底气不足道:“可……可周姑娘跪在殿外,奴才们拦不住。”
褚云音无所谓道:“她既然喜欢跪着,那就让她跪着吧。”
等黄门出去后,才慢悠悠的问桑与衡:“皇上,臣妾苛待您的表妹,您不会怪罪臣妾吧?”
下完指令再来告罪,分明是知道他不会,但方才那句话确实合他的心意,桑与衡嗯了一声,道:“她不是朕的表妹。”
末了又添了一句道:“不算苛待。”
褚云音奖励似的往对方碗里塞了一筷子,笑着道:“臣妾说错了,是周姑娘。”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周婉的决心,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殿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呜咽声,如泣如诉,让人忍不住升起几分同情与怜爱来,想问一问这姑娘受了什么委屈。
只听声音便这般惹人怜爱了,褚云音心道,若是见了人,梨花带雨的样貌一瞧,怕是要心疼不已,但转眼看到桑与衡黑如锅底的脸色。
褚云音遗憾的想,可惜周姑娘想要哭来的对象是个完全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果然,下一秒桑与衡就极其不耐的蹙了蹙眉。
身体上的不适连带着心情也格外不好,刚刚压下去的烦躁感又冒了出来。
眼里的不悦逐渐加重,右手一摆,筷子被啪的一声扔在了桌上,语气冰冷道:“把外面哭的人给朕扔出去。”
几个黄门赶紧应声出去,当然也不可能真的把人扔出去,毕竟周姑娘是太后的亲侄女,还顶着个进宫为太后侍疾的理由,但皇上明显一刻都忍不了,所以几个黄门最后只得飞快的把人‘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