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火急火燎地赶回京城,知道了自家的儿子儿媳并没行差踏错的,才缓下心来。
只是他底下的凳子还没坐热,贾珍就急慌慌地来了,一路高声呼喊:“赦叔救我。”因为着急,脚下踩空了门槛,若不是守在一边的王善保眼明手快拉住了他,他便是要趴在地上去。
“什么事?要我救你?你可是宁国府的袭爵人,与我差不离的,如何要我救你?”贾赦心里有一股气,便挤兑了他几句。
贾珍哭丧着脸,“赦叔,我被人下套了。”
他坐下来,也不等贾赦问他,便一五一十地将甄家的人找他,给他下套的事,完完全全地说了一遍,最后他恨得牙痒痒的,“不愧是胆大包天的,竟然敢私藏的赃物,还拿我当挡箭的。”
贾赦看了一眼被色掏空了的贾珍,很是嫌弃:“你若不是有软肋,别人怎么拿住你的命门?”若是放在一边人家,最后也是栽在贪财好色这两头上。只不过如今他是宁国府的当家人,故此财他是不缺,但色这头,却是戒不掉。这不,色字头上一把刀了吧?
贾珍早就后悔死了。被贾赦一说,更是憋屈,甩手给自己一巴掌,脆响脆响的,让站在一边的贾琏夫妇俩都暗自打了个颤抖。
夫妇俩对视一眼,满是庆幸。那天甄家的人走后,傍晚时,贾琏才回来就被王熙凤告知这么大的一个消息,顿时大惊,连连追问她到底收了东西没有。
再三确认了王熙凤是连一根针都没收之后,他才放下心来,“我的琏二奶奶果真是我的贤内助了!那是属于皇家的东西。甄家,前几天已被抄了。今日我看邸报,才知晓。”
“那他们怎么能逃过皇家将士的眼线,将东西运走了?还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往天子脚下送?”王熙凤也是震惊又后怕,还有许多的庆幸。 “当时亏得咱儿子在外面大笑了几声,把我给叫回神来,不然我可能就稀里糊涂地收了东西。”
贾琏点点头,还笑了,“多得小锦忆,叫你悬崖勒马。”
王熙凤与有荣焉,小锦忆可是她生的!
贾赦面对贾珍的烂摊子还能如何?直接将贾珍被迫收到的东西,都打包起来,然后上了折子,将贾珍的罪过都说了遍,听任皇上发落。同时送到皇帝手里的,还有贾珍自陈罪过的折子。
皇帝看了,冷笑着将两个折子扔在一边。贾赦回来,就是这样办事的?倒是还叫他这个皇帝费心?
算了,既然如此,贾珍与其子都是无才无德的,那边免了宁国府的爵位。
折子送进去的当天下午,贾珍父子就接到圣旨,宁国府的爵位被夺了。理由是,不思进取,私德败坏,祸害人命,收受抄没赃款……
还没听完圣旨,贾珍便一头栽倒。
他,宁国府完了。
贾赦听了长叹一声。没了爵位也好,免得贾珍身负爵位,便胆大妄为,徒惹是非。如今只是夺爵,贬为庶民,又另外罚银五万两,却是保住了大半的家私。往后贾蓉续娶,有了孩子,还能读书当官,也比贾珍不断的作死,把整个家带进坑里起不来的好。
而且,明显的,才罚银五万两,是皇帝手下留情了的。若是贾珍再不安分,怕是又要成为皇家的一个钱袋子,没钱了就拿过来充盈国库。
对于这个结果,远在京郊外道观修炼仙丹的贾敬,听了之后,仍旧是毫无反应。小童问他,可要回京看看。
却得到一个冷漠的“不回。”再其他。至此,更无别人叫他回去了。
贾蓉也是二十多的人了,起初还惋惜自己以后不再是大家公子,不久就放开手,胡天胡地的玩耍起来,丝毫不顾及病倒在床的贾珍。
贾赦去看了他一回,劝了他一回,他不听,便不再劝,只说:“你要真的想恢复家中荣光,便早些给蓉儿娶个厉害点儿的媳妇,给你添个孙子,让孙媳妇好生教导孙子,倒是还有点希望。”贾赦想起秦氏之事,再次警告贾珍,“若是再有蓉儿先媳妇的事发生,我家与你家分宗!免得你带累了我家孩子!”
贾珍惊愕。他没想到贾赦竟将此事摆上台面上讲,“又不是我逼她的。”
“不管如何,总归你做错了。若不是秦氏本身也有错处,你此时定然黄土一抔!”皇帝气还不顺的,哪怕贾珍还了几十万国库银子,今日又贴了十万两,也得收着尾巴做人。
贾珍这边还算好解决的。难的是贾政那边,竟然收了甄家的东西,还不承认。最后贾赦告诉了贾母,还被信任贾政的贾母骂了个狗血淋头,“政儿他端方正直,定不会做出这种不忠不孝之事。”往常做什么大事,贾政都会与她商量。贾母并不相信贾政能做出窝藏赃物的事儿来。
贾赦气极了,只能逼着贾政:“你知不知晓,拿了皇家要抄没的犯官家私,那是大罪。若是你认罪了,便能得宽大处理。”
贾政此时看贾赦如同看着仇人一般:“你与你小儿子抢了我家的气运,连累我多少年了,还在这个从五品的位置上蹉跎!”
“什么莫名其妙的?我在与你说赃物一事!你扯的什么气运?”贾赦被气得半死。他做官不行,难道不该自省么?人品不行,才学不达,世故不通,如何能上一步?“我再与你说一遍,上头已知晓你的所作所为。如何做,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贾赦与贾母行礼后,便离开了贾政家。
贾政目光沉沉地盯着贾赦的背影,恨不得啖其肉的狠辣模样,吓到了贾母。
“政儿?”
贾政飞快地回神,“老太太。”
“你,真的拿了甄家的东西?”
贾政本来还有些愧疚不安的,但是在看到贾母眼中的不赞成,他起了叛逆之心,“老太太请放心,儿子所为,定是稳妥的。”言罢了,便要告辞。
贾母伤心地看着贾政走远,同时也下了决心,尽快地让宝玉娶妻,探春嫁出去。至于贾兰与贾环,贾母已想不起来。
才入调京城的光禄寺少卿倪锋接到贾母的请帖,有些奇怪,“前些日子,我才去拜见过未来岳丈一家,缘何今日却是请我过去?”
身边的小厮笑道:“莫非是想请老爷过去,好生商量老爷的婚期?”
“不是已定好是在十月么?”倪封如今三十有七,正直壮年,身材高大,面容不似贾宝玉等人的粉面公子,棱角分明,只是唇上续了短须,却更多的像是一名武将,却也显得比一般的文官看着年轻英朗。
他想到了最近朝廷的大事,心里忍不住猜测,莫不是未来岳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若是……想到自己的官途,还有子女以及未来的小娇妻,他决定走一趟。若是当真是未来岳丈做出什么事,那就休怪他无情无义了。
“不过,老爷,好像是那边的贾将军去了一趟贾大人府上。贾家史老太君便邀老爷上门。”
“你的意思是,贾将军定是起了关键作用。要想打探什么事情,我不如直接问贾将军更好?”倪锋瞬间就抓住了关键点,当即叫人准备礼物,他要去拜访贾赦。
因为先前他与探春定亲时,贾赦一家都没被贾政邀请过去看新姑爷,所以,这一次也算是他真正的上门拜访。也不算是失礼,毕竟他进京后,便一直忙着任职之事,也是这两日才得空了些。
贾赦正在家生闷气,忽听得倪锋来访,还一头雾水的,“倪锋是谁?”
“老爷,倪锋倪大人,是如今的光禄寺少卿,也是二老爷的新姑爷。”
“与探春丫头定了亲的那个?”贾赦瞪大了眼睛,“他来作甚?”想了想,到底人都来了,还是见见吧,也好看看这是个怎样的人,配探春丫头如何?
等到见了人,贾赦满意了,看起来也是三十出头,一脸正气的,瞧着可比贾政顺眼多了。难得贾政做了件好事。
“拜见贾将军,晚辈倪锋,与贵府探春姑娘定了亲的,今日方来拜访,实在是失礼了。”言毕,叫人呈上礼物,“这些是晚辈的赔罪礼,还望贾将军笑纳。”
贾赦瞧了一眼那些礼物,便不在意了,只道:“好好好。倪家贤侄不必多礼。你也是公务繁忙,我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