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柱听到医生说的话,曲肘撑了一下床板慢慢坐起来,套上外裤披上军服棉夹袄,踢踏着布鞋走到看护战士旁。接过自己入院时带的物品,跟着值班医生离开病房,去轻伤院报道。
看护战士和留下来的男护士一起动手,把王承柱用过的被单枕套拆了下来,由后者带去洗衣房做清洁处置。
值班医生出了院子东边的门桩,向南走过了两排庄窑,走进一座西北两面合计九孔窑洞的小院。推开一间门前土坎上用黑灰写着伍的双开门,走进窑洞,对跟着进来的王承柱说:“同志,二号院五房十七床就是你的新床位了。请先放下东西,同我去登记一下医办信息。”说完,绕过王承柱走出这间病房。
王承柱看了一眼自己的新病房,与之前的单间木床不同,这处窑洞是联排炕床。看样子原来是个暖房,西面墙是床尾,门口到北墙大通铺。把手里提着的物品放在东面的木格架上,转身跟着医生出了房间。
这座小院最东头房间是值班医生的办公室,也是野战医院的病历房,晚上值班医生就睡在这里。从桌上的小筐里取出一张便签卡,写上王承柱的主要信息,和其他便签一起挂在东墙排钉木板上。接下来,跟办公室里一位正在书写的护士介绍了一下王承柱的情况,说先在这里住下,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多活动,再观察观察等情况好转,不影响训练和战斗就可以安排他出院。
原来这间野战医院床位这么紧张,王承柱心里想着,随口应了一声表示听明白了。护士站起来对王承柱说这里跟重伤区规矩差不多,按时回房休息,定时用餐,其余时间自由活动,没有专人照顾,请自己注意安全,有事可以找这间办公室或者去前院找警卫排。说完,坐回原处继续动笔书写。
王承柱自己一个人出了住院医生值班室,回到新病房。这会儿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王承柱把薄被和枕头往里挪了挪,坐下来把一路踢踏着的布鞋勾上。站起身走到放置物品的木架前,从行军背囊里取出搪瓷茶缸,出门去前院食堂准备接些热开水晾着喝。
走到医院食堂,向炊事班战士说明来意,被领进食堂坐下。帮厨拿起王承柱白中泛黄的搪瓷茶缸走进伙房,从料盆里取出一把十两马勺,伸进保温的开水锅里舀了半缸子热水。帮厨端着茶缸走出伙房,把盛有热水的茶缸放在王承柱面前的放桌上,说了声小心烫,然后走到一旁继续拣选小米。
王承柱右手端着茶缸,左手抄进衣袖里托着缸底,道了声谢离开了食堂小院。回到轻伤员二号院里时,院子里的条凳上坐着十多名战士,看样子是集体外出回来了。进病房把茶缸放在炕床上没有褥子的隔断处,取出一条布巾罩在杯口,防止落灰尘或进虫豸。做完这些,抬脚出门,准备去跟院子里的战士认识认识。
轻伤员二号院院子大房间多,住在这里养病疗伤的战士数量自然也多。二十八个团和青年抗战纵队的伤病员,各自团部的卫生员就近处置一些,处置不了的就送到师部野战医院或战地派出部门去。虽然说是轻伤员,但是看着绷带缠裹的位置和几人空荡荡的军装,王承柱明白这些只是脱离生命危险可以疗养出院而已。
走上前去打个招呼:“同志们好,我叫王承柱,上面重伤员转过来的。认识一下,陈大旅长所属新一团的。”王承柱说完,几个话多的战士介绍了一下在座的病友所在部队和受伤部位。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没有多做了解,而是就新分来的两个轻伤员加上王承柱,分配了一下这个院子里活动设施的使用排次。院子大了,设施多了,人更多了。第十八集团军的基层军事民主作风,被带进了医院病房自我管理,遇事举手表决通过,通不过的搁置或缩小执行范围。
王承柱躺了几天单人病房,现在体验到了集体生活,一种别样的气氛在小院里弥散开来。一起扛过枪,一起养过伤,这大概是钢不离铁的亲密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