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讲,我是老八路。”
“老八路你在这看大门?!”曲军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看大门有什么奇怪?我是农村户口,全国解放后我就复员了,回老家种地……”
刚解放的时候裁撤了一大批部队,周大爷那时是某部的特务营营长,按规定可以转业留城当干部,却阴差阳错的回老家当了一辈子老农民,虽然在农村国家也把他养了起来,用他自己的话说,过得比地主老财还舒坦,比城里条件还是差多了,后来跟着儿子来到乾阳,闲不住到十七中来看大门。
离开十七中,金云亮仍在感慨:“人这一辈子的际遇真不好说,我爸单位的一把手也是三八式的老八路,正儿八经的厅级干部。”
王千钧的优越感油然而生:“我爸他们省厅的一把手是老红军,比你爸厉害。”
“周大爷看得开,不当官也挺好,回头找个周末,咱们陪老爷子喝两盅……”曲军刹车拐弯,进入红旗路的微电机厂家属院。
进了大门再向右手一拐,来到临街的9号楼,三单元一楼有一套房子出租,房东安师傅已经在这里等着,开门让曲军他们进去看房,时不时的瞄一眼王千钧,觉得他不像好人。
这是一套“一间半”的单元房,一大一小两个房间,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大房间临街,小房间和厨房对着家属院里面,厕所挤在两个卧室中间,连个窗户都没有,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布局非常的不合理。
曲军非常的满意。
临街的开间够大够宽,简单改造一下就能开店,这种房子无论转租还是自己做生意,都是最抢手的门面房。
“安师傅,这面墙能开门吗?”曲军指着临街的窗户问道。
“可以,和房管科说一声就行。”房东安师傅问道:“你们租房是要开店干个体吧,丑话说到前头啊,这一片生意不好做,我们厂几个临街房开店的,半死不活的都不赚钱,你们要是半路不干了,我可不退押金……”
安师傅怕麻烦,担心曲军他们干不长,房屋改造后又不好出租,想把租期签的尽量长一些。
曲军正中下怀,很快商定签五年的租房合同,当场支付押金和租金,价格便宜的令人发指,在乾阳这样的省会大城市,还是最好的单元房户型,押金和租金加起来总共十九块八毛。
其实安师傅也是二房东,这套房子的产权属于微电机厂,福利房分到安师傅名下,每个月只象征性的收几毛钱房租,安师傅按市场价转手租给曲军,赚头已经不少,一脸褶子笑成了花。
“开门开窗都可以,你们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别动承重墙和上下水就行,厂里有人找麻烦,你就让他们找我!”安师傅豪气干云。
厂里的房管科有规定,福利房不许对外转租,但是这么干的人不止安师傅一个,没人把房管科的规定当回事儿……
工人老大哥不是白叫的,厂子是我们大家的,微电机厂家家户户都有好几个电扇,都是用“报废”的电机做的,自家的房子难道不能自己做主?
谁敢说闲话,安师傅就敢搬着铺盖卷住到他家里。
拿下安师傅的这套房子,又来到微电机厂的房管科。
私人房东小打小闹的,最多算开胃小菜,房管科才有主菜,金云亮已经打前站来过一次,所以曲军的目标很明确,直接找到房管科的科长董长河,申请租赁临街的一座两层仓库。
这才是主菜!
这座两层仓库的使用面积超过7000平米,层高5米2,又处在十字路口旁边的黄金宝地,特别适合做商业,曲军势在必得。
不过董长河给出的条件相当苛刻,价格也明显偏贵,一个月租金200块钱,一次付半年租金,外带1000块钱押金,都是一口价没商量。
“不用讨价还价,我们这里不是自由市场,上级要求租多少钱,我们就要完成任务,哪怕租不出去空在那里,也不能降价。”
董长河滋溜滋溜的喝着浓茶,一副公事公办,生人勿近的样子,几个小年轻就来谈2000块钱的大生意,你爹妈一个月挣多少钱?
曲军从书包里拿出一叠大团结,拍在董长河的办公桌上:“那行,我先付两百块定金,尾款一个月内付清,今天就签合同。”
200块钱一个月的租金说贵也不贵,等到集贸市场的消息放出来,房租肯定翻着跟头往上涨,趁早拿下就对了。
“你这是干什么?快收起来,我们不收现金的,也不收定金,签合同就要全款。”董长河有点不高兴了,这几个小年轻一点规矩都不懂,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在贪污受贿呢。
给钱都不要,就是这么傲娇。
“为什么不收现金?”王千钧奇怪的问道。
“收支两条线懂不懂?我们是房管科,房租要拿到财务科入帐,收现金不好做账……还有,你们有单位吗?我们不对私人出租的,房租必须公对公的转账。”
刚刚改革开放没几年,内地的国营单位不像沿海省份那么灵活,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规章制度无法逾越。
幸好曲军早有准备,思达商业合作社成立在即,公章和银行账户都能搞定。
唯一搞不定的,就是租金加押金的2000块钱,曲军现在资金有限,一时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