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回家吗。”
“不能。”
李固盯着他喝完药,夺过药碗扔到一旁,伸手解他衣带。叶十一脑海里哗啦啦翻过欲海游龙的活春宫,又想起庞妃有喜,顿时忿忿不平,推搡他:“去找你的妃子!”
或许是在紫宸殿里困久了,人懒体乏,一时半会儿竟推不动李固。男人高大身躯压下来,再想凭内力抵挡,一身功夫仿佛石沉大海,被他分开双腿时,凉气灌入身体,心口一并发冷。
李固又狠又急,像是急匆匆赶着什么,衣带都不曾解开,寥寥数下卸了狠劲,将他抱入怀里,拍了拍后背,沙哑耳语:“睡吧。”说完便丢下他,步履匆忙离开紫宸殿。
哪里睡得着,爬起来想问问狗皇帝怎么回事,人已经走远,脚踝上链子拽住,还没下床就感到窒息般的禁锢,只好躺回去,睁眼到天明。
翌日,李固果然说到做到,遣了魏公来送他去正德宫,若有好事之徒问及,只答将军思念长姐,允这姐弟二人叙旧。旁人不疑有他,更不知晓他刚从紫宸殿放出来。
叶明菀立在正德宫门前,贵妃形容憔悴了许多,戴着珠光宝气的簪花发饰,身着雍容华贵的锦缎披帛,那华丽重锦却沉重得仿佛要将她压垮,愈发衬托面色苍白。
“阿姐!”叶十一跑过去。叶明菀莞尔轻笑,一如旧时牵着他手腕往正德宫里去,柔声关心:“瘦了。”
扭头看她,忍不住说:“你也是。”叶明菀微怔,弯了唇角轻轻摇头。
儿子像娘,女儿像爹。叶家长女不如母亲年轻时明艳动人,胜在眉清目秀,便是浅淡笑意,亦如春日里化开了潺潺溪水,能一径流入人心底,浸物无声。
小将军在正德宫里落脚,住了下来。不曾见李固身影,倒也乐得清闲。魏公却是每日必来,偶尔送些糕点,软红木盒最底层必放一碗汤药。
避开贵妃耳目,一定让叶十一喝下去。问魏公这药究竟是什么,魏公摇头,一问三不知,只反复交代了陛下原话:“不喝,叶府门上便坐实刺客罪名。”
忠孝仁义,世代不绝,叶家门楣那高高在上的清誉,可都是历代人鲜血换得。恨得咬牙切齿,端起碗像在喝皇帝的血,囫囵吞下去,扔了碗,厌恶不已。
日子得照样过。
索性没有铁链挟制于床笫间,随手捡了木棍在后院练剑,却提不上力气,闭了眼调息,什么任督二脉,气冲丹田,内息运转,通通感受不到。
使木棍时,动作还是原来的动作,气势却软绵得仿佛舞弄绣花针,一根棍子点地,反震得手臂麻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叶明菀回来时,看见幼弟坐在院子里的紫藤花架下,手撑侧颊茫然出神。贵妃在他身旁落座,轻喊:“十一。”
走神的人这才惊醒,掀了眼帘望向她:“阿姐。”叶明菀满目担忧。不忍令她忧心疑虑,顺口问了别的:“外边现在怎样了?”
“庞老将军要添军饷,说是潼关那里来了流寇。”
叶十一蹙眉。朝堂争夺他不懂,可调兵谴将他明白,流寇都是帮打了就跑的怂货,不成气候,犯不上为他们添军饷。无非是…庞老将军自己要中饱私囊。
他都想得透,李固怎会不明白。
“陛下允了,”不等他问,叶明菀续说,“庞妃有喜,陛下高兴。”
扯扯嘴角,意料之中。
两人正说着话,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娘娘,北衙、北衙来人了!”
来不及细问,北衙侍卫一窝蜂涌入正德宫,只听为首的蛮横无理道:“贵妃意图谋害龙种,即日起押入掖庭问审,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