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早早备好了给皇后的礼,就等着一家人收拾好了进宫呢,马车已经在府外停好了。老夫人特意派了身边儿的李嬷嬷来指点家中两位小姐穿着打扮,该穿什么衣服、戴多少首饰都有规矩,不能让她们小姑娘乱来。
司元柔刚刚梳妆完,拿着她那件红底金桂的斗篷心情复杂。
司元柔正是为了避免萧彦认出她来,才会刻意穿件绿的斗篷在他眼前晃。庙会是约莫三年前的事了,萧彦隔了这么就记忆模糊,分不清司元柔和司映洁的脸很正常,反正他只认得衣服的样式。
但要让司元柔同司映洁一起换上红色的斗篷,司元柔还是有点儿发慌,生怕萧彦回过劲儿来突然记清楚了。
司映洁的担忧亦然如此,她本就是趁虚而入的假冒之人,仗着对萧彦的先入为主才占了先机,随时徘徊在暴露边缘。她好不容易重生在了寿宴的前几天,赶在萧彦刚刚对司元柔示好的时候把人截了过来,而现在两人的赐婚圣旨还没下,婚事尚未敲定,司映洁害怕一切大大小小的变数。
司映洁琢磨着自己换个颜色穿,不跟司元柔撞上,这样两姐妹差异稍微大一些,第一眼被人看去时就少些比较,暴露的风险也低。可她又想了想,她顶替司元柔成功的关键在萧彦,而不是她自己。司映洁自己穿什么颜色无所谓,重点是不能让司元柔穿红色,令萧彦生疑。
于是司映洁去求了老夫人,说想穿新裁的粉色衣服,愿意把自己没穿过的另一套相似的送给妹妹,可老夫人偏爱红色,认定了小姑娘穿红色才有精气神,而且将军府快迎来喜事儿了,当然要穿得漂亮点儿。
司映洁几次劝说无果,被李嬷嬷按着披上了她那件白梅的斗篷。李嬷嬷边给她系领口的带子边嘟囔着,“小姐前些日子不是特别喜欢穿这件去见太子殿下吗?今日殿下肯定也在,小姐怎么不愿意穿了?”
“只是突然想换个样式……当然还是听祖母的好。”司映洁被李嬷嬷的话说得胸口憋气,上不去下不来,她知道李嬷嬷的话无心,可李嬷嬷的话扎扎实实地戳在了她肺管子上。
李嬷嬷给司映洁穿戴好,来给司元柔弄衣服。司元柔一边儿乖巧地配合着李嬷嬷,让转身就转身,让抬下巴就老实地抬起来,但一边不动声色地用小碎步往后面桌子上挪。桌边儿放着一杯浓茶,如果撞上去,她就不能穿这件衣服了。
一步接着一步,越来越近了!司元柔不经意地转身,刚要用力撞在桌沿儿上,却被彩玉的手在后腰垫了一把,愣是没挨着桌子。
彩玉眼疾手快地将手顶在了司元柔的腰后,心惊胆战地说道:“小姐,您真是太不小心了!这茶还热着,如果烫着您可怎么办啊?”
李嬷嬷光顾着给司元柔整理领子了,没注意她身后,彩玉这一说李嬷嬷才觉好险。冬天的衣服厚,撞一下不见得会烫着,但衣服肯定是脏了。
幸好幸好!
“既然二位姑娘收拾好了,咱们去跟老夫人上车吧。可不能让宫中贵人等。”李嬷嬷和几个婢女带着司元柔和司映洁往外走去。
司元柔看向殷勤的彩玉,不咸不淡道:“真是谢谢你了。”
彩玉受宠若惊,“不用不用,这是奴婢的本分。”
司元柔再不多看彩玉一眼,有些气闷地出去了。
彩玉后知后觉地感到气氛不太对,司元柔近日对她冷淡了很多,好像是从司元柔发热醒来后变得不一样了。司元柔虽然没故意挑她的错,磋磨她,但彩玉总觉得司元柔对她有些疏离,连进宫都只带着彩蝶一个去。按理说不应该这样的,她跟彩蝶都是司元柔的母亲安排的,在司元柔几岁大的时候即侍奉在她的身边,不说主仆情分有多厚,但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更离谱的是,司元柔的变化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成了这样,彩玉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司元柔不快,所以这些日子越发殷勤,想在司元柔面前表现自己,时时刻刻盯紧了司元柔看她有什么吩咐。
整间房内,只有彩玉一人注意到司元柔差点儿弄湿了衣服,可她奋力挡下,却换来了司元柔的冷脸,她实在想不明白,不由得生出几分怨怼。
司元柔与司映洁在马车中相对而坐,老夫人坐在后方的中间,剩下的仆从在后面另一辆马车里。
老夫人的孙辈儿只有这两个长成了的孙女儿还有二房的一个小孙子,小孙子是司映洁的亲弟弟,司元柔的堂弟。那孙儿还小,看不出以后是个什么料,因而老夫人对孙辈儿的期望都集中在了司元柔与司映洁两姐妹上。
幸好这两个姑娘也都是争气的,先后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虽然太子殿下跟司元柔好像是有点儿误会。老夫人面容慈祥,执起司元柔的手,“柔姐儿,此番进宫,圣上会给太子殿下和你姐姐赐婚,祖母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儿,可祖母要嘱咐你别再念着太子殿下了,祖母会尽力给你挑个好夫婿的。”
司元柔扯扯唇角,使了几分力气抽回自己的手,“祖母,路上颠簸,请您闭目养神一会儿吧,我跟太子殿下本来就没什么的。”
司元柔对祖母很难亲近,她想起前世在宫里,在萧彦身边受委屈时,不是没有找过娘家,没跟家里人诉过苦。她的父母都已去世,二房的叔叔婶婶是司映洁的父母,她能找的亲近之人,又是唯一有本事替她说几句话的人,就是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