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去一路骂骂咧咧,但路上顾容特意提醒过他,让他不要把他们今天闯入冷宫的事情告诉旁人,陈小侯爷还算守信和义气,果真便没有再提。
大概也是知道外男闯入后宫是死罪,怕老侯爷听说以后会打死他。
当天勤学殿下学后,顾容还特意抓了陈小侯爷到角落里,旁敲侧击问对方宋潜渊和皇帝长得像不像。
陈小侯爷二两脑仁,并想不明白顾容问他这话的含义,当即说一点都不像。
顾容放下心来。
他知道陈小侯爷并不会因此事多想,虽然陈小侯爷是皇后的外侄,但老侯爷是个怕惹事的性子,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平白卷入这种宫斗是非中,所以就算陈小侯爷真的知道了什么,也不会轻易说出去。
即便如此,在所有思路都理得一清二楚的情况下,当天回去以后,顾容还是病倒了。
他这一次病得来势汹汹,比先前几次都要严重。
魏氏着急慌忙地请来了周大夫,甚至亲自在顾容的床前守了好几个晚上,顾容却都没有醒。
连向来乐观的周大夫在给顾容把脉时都唉声叹气了好几次。
他同魏氏说,顾容先前昏迷两年,醒来后病情确实已有所好转,眼看着他一日比一日健康,周大夫也是有信心能治好他的。
只是这次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终究还是因为久病缠身而伤及根本,情势不容乐观。
魏氏哭泣连连,拽着周大夫说只要能治好容儿,她什么都愿意做。
周大夫也是愧疚非常。
他一生行医,自诩医术非常,这次在顾容这儿栽了跟头,觉得很对不起魏氏,表示会尽力而为,便回去连夜翻找医书典籍去了。
周大夫医者仁心,在刘氏眼中又是另一副样子了。
她觉得魏氏给顾容找来的这位大夫,是怕自己治不好顾容,准备跑路了。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找机会讽刺魏氏。
最近这段时间,刘氏已经被惩罚完了。她经书也抄了,在祖宗祠堂里也思过了,最近开始学会巴结顾老夫人。虽然顾老夫人并不怎么喜欢她,但刘氏不知从那儿购置了一批江南的繁花锦缎。
这种锦缎做工精秀,端庄大气,原先都是只进贡给宫里的娘娘们裁制成衣服穿的,后来听说江南织布局略微改进了刺绣技术,使得这种锦缎的产量得以增加,渐渐的这种布料在江南的富贵人家中就变得小范围流行起来。
但那毕竟是江南之物,要想从京城采买还是需要花些功夫,他们顾国公府可以说是京城头一份拿到这种锦缎的人家,顾老夫人为此很是欣喜。
她虽年纪大了,却也和年轻人一样喜欢这种稀罕之物,立刻叫顾府的侍女给她选了适合的颜色,裁剪成衣服便穿上了身。
为此,顾老夫人在饭桌上不止一次夸赞过刘氏。
刘氏得意之极,讽刺起魏氏来也有些肆无忌惮:“哟,这又是病倒了呀?先前我那表兄的同乡不是说了吗?容儿八字轻,你非说他是福气重,那有福也得有命享才行啊?你还不如多给他积点德,好歹我也是他大娘,哪有不关心的,你看你……非但恩将仇报,还拿着那种阴邪之术想害我,这不,害人又害已了吧?”
说完她幸灾乐祸地磕着瓜子,转身回自己的院子,一边走还一边道:“活该,都是你们娘儿俩自找的。”
魏氏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她确实没用,巫蛊的事情是她想的,如今陷害刘氏不成,还差点连累了容儿,但刘氏对她娘二两的恶意也从来不是假的。
她想,如果以后有机会,等容儿的病好了,不如就想个办法送他离开顾府,反正她从不指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多大出息,只要能平安健康地活下去,对魏氏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当务之急是先要把容儿的病治好。
顾容一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因为周大夫一直连连摇头,顾泰安也有些紧张起来,他进宫向皇帝讨了恩典,皇帝特批了宫中的太医来顾府给顾容把脉。
好几天太医署的人在顾府进进出出,顾府外也多了好多传言,说顾国公府的二公子可能快要死了。
几日后,宋潜渊腰间配着一把短刀从顾府出来。
刚在顾府大门口转弯,就听见一群孩童在那儿高唱:“顾府有个二公子,不祥之身病入骨……”
宋潜渊瞬间按住腰间短刀。
念在那只是群孩子,他刀未出鞘,只是盯着他们,脸上的表情阴阴沉沉。
“滚!”他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那群孩童被他罗刹似的面庞吓坏了,瞬间作鸟兽散。
宋潜渊不由想起了这一世初见顾容时,在热闹的集市街口,顾容为了买下他,不留神替他挨了一颗孩童丢来的石子。
一路想着,宋潜渊一路低头走,走过三个巷子,最后在一处街角拐弯,宋潜渊终于遇上了北平王派来的那几个探子。
“少主!”那几个黑衣人飞速现身,拦住了宋潜渊的去路。
“去帮我找大夫,”宋潜渊冷冷地看着他们道,“我要这天底下最好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