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乘坐的自然是只有政府大楼的人才能乘坐的专属电梯,办事员见她一直一语不发的样子,也没有再跟她寒暄的意思,只是把她带到了顶楼,就又乘坐电梯回去了。
芮平到现在仍旧有些没回过神来,她勉强定了定神,知道自己来这里是跟那个男人有关系,不想露怯,只面无表情的往前面走。
男人牺牲的消息还没有宣扬出来,芮平也是刚刚知晓,她自然知道男人这些年为联盟立下不少功劳,但是自从跟男人撕破脸皮以后,她已经很少再去关注他的消息。
哪怕他是她的亲生父亲。
说实在的,这父亲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她扬了扬嘴角,露出个略显嘲讽的笑容,接着推开了大门。
门内正在说话的人停下声音,那些人都是军人,穿着军服,胸前戴着功勋章,芮平瞟了一眼,眼皮子直跳,很快收回视线。
上将。
这可真是……大人物。
这些人也在打量他,其中有个看上去稍微和蔼的叔叔,笑着伸手道:“好孩子,快过来,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记得你小时候,伯伯还抱过你。”
芮平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这位自称伯伯的人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用很遗憾的语气道:“你父亲……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先跟伯伯提。”
困难?
芮平还真有。
就是太多了,不知道提哪一件。
她睫毛微颤,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她所有的神情,只有略显怯懦的声音道:“……我想上学。”
这话一落,周边的声音都停了停,自称伯伯的男人脸色微变:“怎么回事?徐忠义那家伙连学都不让你上,他当初是怎么答应你爸的?!”
芮平弱弱道:“徐叔叔对我很好……”
“你还替他讲话!当初要不是看他老实,怎么会把你托付给他!结果这人……”
芮平声音更小了:“……不是他,是我……我成绩不好。”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刚刚还要替她出头的伯伯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芮平都替他尴尬。
“咳……成绩不好是有多不好呢……”那伯伯小心翼翼的问。
芮平抬了抬眼,看上去更弱气了:“就……大学都没人要的那种……”
伯伯的脸上僵硬得像是一张黑白照片,过了一会儿才道:“……没事,可以再学,高中的知识学不学没关系,只要大学好好上就行……你想上学是吧,伯伯帮你。”
芮平安安静静的点头。
那伯伯看她样子,不由得又有些心疼起来,无父无母的孩子,偏偏父亲那样出色,更是衬得这孩子平庸,要是不知道她父亲是谁还好,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她的平庸而对她有意见。
人是不能比较的。
以后要怎么办呢?
伯伯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更小了:“平平想上哪所学校呢?”不管哪一所,都要圆这孩子一个梦想。
芮平小小声道:“第一军校。”
伯伯刚刚还泛起的心疼一下子去了大半,不禁有些牙疼起来,这孩子还真是敢开口,第一军校确实是最好的学校,但能进去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那都是顶顶拔尖的。
他努力用和煦的态度劝道:“平平不如再考虑一下,第一军校确实好,但是里面制度其实对于你有些残酷了,而且压力也大。”
芮平虽然声音弱,但是态度却也很坚定:“我就想要第一军校。”
伯伯脸上的笑彻底落下了。
芮平能够感觉这些人对她的态度有了变化,她其实可以做一个世俗认知下的聪明人,捏一个更讨人喜欢的人设去博取更大的同情,讨这些人的欢心。
但是她从小到大见了太过这样的人,那些人是真的同情她吗?也许是的,但那些同情又能维持多久呢,与其让它随着时日渐渐消散,不如直接一锤子买卖,换点实际的利益。
她也并不需要这些人的同情,更不指望靠这些人的同情生活,她中二的时候,因为那点莫需有的尊严,力图要跟那个男人划清界限,更是不知道推拒了多少要对她释放同情的人。
其实她现在还长进了,但不妨碍她仍旧讨厌去利用那个男人来博取同情。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人态度冷却,她心中仍旧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她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塔维斯的后代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不知天高地厚,愚蠢短视。
就好像借此报复了那个把她和母亲一块儿丢下的男人似的,是啊,她如此,不就是因为那为父亲的不教吗?那男人一句话都没给她留下,她不把他的名声败坏干净,难道还要去当他的骄傲吗?
芮平冷冷淡淡的看着这些人已经没什么心思在她面前嘘寒问暖,只给她留下了那第一军校的入学通知书,显然这个通知书已经耗尽了他们所剩不多的耐心了。
再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塔维斯的遗物,一堆代表男人为联盟立下汗马功劳的功勋章,还有一个小巧的,款式罕见的光脑。
这是塔维斯专门留下给她的。
那些人对她说。
她活这么大,第一次从父亲手中拿到的礼物——遗物。
哪怕是自认不会再为那男人浪费一丝情绪的芮平,看着光脑的目光也有些怔忪了。
这些人没打扰她。
他们还转了一笔钱给她,十万联盟币做她的学费。
之后可能还有,是什么基金,她没细致听,只知道自己有钱了,也有学上了,好像都很重要,又好像都不那么重要。
只有光脑在她眼前,占据她所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