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来临的总是如此的悄无声息,雨后的天空中一轮清月当空,白色的月光静静地透过葱郁的枝桠洒落浅淡的光影,星星点点,静谧又美丽。
晚膳后忙了一天的奚芷凝早已经乏了,躺上床,望着白色的帐顶,她沉沉睡去。房间安静若水,睡梦中的奚芷凝却紧蹙着眉头,似乎在梦里梦到了什么让她心绪烦乱的事情。
“不……,不要……”急促的呼吸伴随着短暂的惊呼声,奚芷凝忽然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湿透。
握紧的拳头,起伏的心口,让她有瞬间的迷茫,像是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窗外月色皎洁,望着熟悉的又陌生的房间,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姐,你怎么了?”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然后是木芍关切的敲门声音,隐约的烛光从缝隙中透出。昨晚木芍被安排在她最近的房间,贴身服侍她,兰梦的房间要远一些,所以她的惊呼声第一个吵醒的就是木芍。
“我没事,做了一个梦。别吵醒了兰梦她们,你去睡吧,若有事情,我再唤你。”奚芷凝摇摇头,平稳下呼吸,道。
“嗯,那小姐有事再唤奴婢。”木芍朦胧的声音传来,看来她也是在睡梦中被她吵醒,急忙赶了过来。
“好。”奚芷凝低声应道。
木芍的脚步缓缓远去,奚芷凝却怎么也无法再度入睡。也许是夜色太深,让她有种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的错觉。
心跳,不规律的跳动着,梦里,她究竟梦到了什么?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心似乎酸酸的。是什么呢?她握紧心口,身体莫名的轻颤,冰凉的指尖感受到温热的心跳,掌心握紧,再握紧。
幽暗的夜色里,一丝微弱的烛火在摇曳,她转过头瞧见了镜子中模糊的自己。
阴暗的房间,朦胧的影子,跳动的烛火,凝望着镜子中倒影人影和人影身后的那丝忽明忽暗的火光,她思绪逐渐在火光中涣散,她想到了很多。
王府,玉佩,身世,血海深仇,失去的记忆……
蓦然,眼前浮现出一抹红色,亮丽的红色,妖艳的红色,烛火……跳动的烛火,像是触及了某个禁忌的记忆,和梦境中的画面交叠起来。
她抱紧了头,压抑着低沉的呼吸。
“我是谁?……”抱紧头的双手用力按住额头上跳动的经脉,铿锵有力而又沙哑的低喊:“我,是谁!”她痛苦中的眼眸并射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锥心蚀骨的痛,从脑海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红色,黑色……
杂乱的色彩在脑海中此起彼伏,她的指尖陷入了掌心,那些画面却依然模糊又遥远。每次头痛都会出现的画面,然而,无论如何努力,那些画面却怎么都看不清,触摸不到。
难道,终其一生都要如此吗?她,怎甘心?怎甘心被不知的记忆所牵绊,怎甘心被不知道的过往所控制?
苦涩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刺入心口,用力地控制身体的颤抖,她闭上眼睛,咬紧唇齿,强迫自己去追寻那些宛若破碎的画面。
嘴角,有血腥的味道,浓烈的血味让她的精神更加清醒。
黑色,大片大片的黑色,眼底是一望无际的黑色。然而,遥远的黑色中闪烁着的妖艳的红色,像是夜空中灿烂的烟花,美丽迷人,不可方物。
靠近,再靠近……
黑色在身后退去,红色在靠近,冰冷无比的黑色中宛若血色亮丽的红色像是一盏明灯让她想要靠近,再靠近。
身体似乎漂浮起来,朝着那抹红色飞去。画面在转变着,漂亮的红色渐渐明晰,星星点点的红变成了摇曳的火光,红色的烛火。
看到了,红色烛火,红色的灯笼,小桥……
眼前的黑色变成了一副奇怪的画面,像是一个巨大的幕布,而幕布下方,则是小桥,流水,灯笼。明明该是陌生的画面,却是无比熟悉,像是在她脑海中重复了千万遍的画面。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曾无数次探寻到这个画面,每次在痛晕前,她都会看到这样诡异的画面。然而,当她醒来的时候,她总是会忘记了,忘了那些漂浮在眼前的画面。
“是不是,若是不晕过去,那些看见的画面便不会消失?”她低声压抑着脑海中锥刺般地疼痛,喃喃道。
“不,不许晕过去。这次绝对不可以晕过去。不晕过去,也许,也许……就不会忘记。”她的眸光幽深宛若冬日的湖水,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她颤抖着手伸入怀中取出一排银针,“没有人可以相信,除了自己。所以,你必须想起来,想起来,你是谁……,”
呲!手掌一翻,三根银针的针尖缓缓地刺入手腕三寸之处。痛,更大的痛楚蔓延开来,从指尖绵延不绝地传递到身体每个角落,然那样的疼痛却奇迹地缓解了脑海中那不可控制的痛。
不够,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