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兰回府就直接去了兰亭苑,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新科状元那张脸。
哪怕隔了一二十年,她也记得这张脸。
是薛螭的脸。
可,也许只是长得一样。
虽然她也和前世一样长着同一张脸,可薛螭却不一定会跟她一样。
“姑娘,世子来了。”
张兰压下纷乱的思绪,“请哥哥进来吧。”
张深进到屋里,板着脸,“妹妹,你……”
“哥哥,”不等张深把话说完,光看张深的表情,张兰就知道她哥哥在想什么,她想也不想就先打断了张深的话,“哥哥先听我说。”
张深压下心头的郁气,深吸一口气,坐在张兰对面,“你说。”
“刚才跨马游街,走在前面的状元郎,便是哥哥说的那位薛文龙吗?”张兰之前虽然答应了哥哥的请求,去见一见这位薛文龙,但却从来没想过,薛文龙居然跟薛螭长着同一张脸。
因此,这段时间,她根本就没有关注过薛文龙这个人。
从一开始,她就打着敷衍的意图,去见这位薛文龙。
事到如今,她完全不清楚那个跟薛螭长着同一张脸的人,到底是不是薛文龙。
张深闻言眉头一挑,他凝神打量着张兰的神情,意识到不对。
他妹妹这次好像跟以往的态度……不太一样。
难道薛文龙有戏?
“就是他,我当初就跟你说过,他必中状元。”张深道。
张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问,“这个薛文龙,从前一直都在金陵吗?”
“当然,”张深感觉到,妹妹张兰对薛文龙好像很感兴趣,“妹妹觉得薛文龙如何?你可看得上眼?”
张兰看了哥哥一眼,“我还没问完呢。”
“好好好,你问,我有问必答。”张深已经感觉到不同了,若是以往,他妹妹别说追问,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今天问这么多,看样子薛螭是有戏。
张兰知道自己追问的态度跟以往不同,她哥哥肯定是察觉到了,可她不能不问。
“这个薛文龙,哥哥能详细说说吗?”
张深笑着道,“当然可以,薛文龙,学名薛螭,今年二十一,比你大两岁多。”
一听薛文龙学名叫薛螭,张兰心跳骤然失衡。
薛螭,薛螭!
他叫薛螭!
张兰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薛螭,就是她的薛螭。
“哥哥,哥哥。”张兰强自镇定,打断了张深,“哥哥同这位状元郎,可认得?”
“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那就是见过的。
张兰道,“哥哥可否安排我和这位薛公子,见一面?”
此言一出,张深都惊住了。
他微愕,缓了缓,道,“虽然这于理不合,不过私底下安排见一面,倒也不是不行,”顿了顿又道,“不过,妹妹你实话告诉我,你对薛文龙……”
“遥遥一见,这位薛公子确实相貌俊美,可谓万里挑一,就他这个相貌,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有些心动的,可究竟合不合适,还得见一面才能知道。”张兰故作镇静的回道。
张深觉得妹妹在敷衍他,但这番话确实合情合理,因为一见钟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他妹妹身上。
“这世上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这是他妹妹的至理名言,用来嘲讽过不少追求她的世家子弟。
不过……薛螭真的长得过分好看了些,真要让他妹妹一见钟情,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好,我去替你安排,你等我的消息。”
……
薛螭刚参加完琼林宴,正准备回家,不想琼林苑外有人等他多时。
“薛兄!”
薛螭闻声一顿,抬眼就见上回在酒楼有过一面之缘的张深站在树荫下,身边跟着徐功和程舒并几个随行的小厮。
张深三人上前见礼,薛螭回了一礼,“三位找我,不知有何要事?”
“还未恭贺薛兄高中状元,恭喜恭喜。”
张深以往虽然替他妹妹挑过不少人,但以往都是旁人求到他头上,他来求妹妹见一面,这次却是完全相反,是他主动来找薛螭,希望他私底下见他妹妹一面。
薛螭眉头一挑,“张兄有话……不妨直言?”
意识到自己漏了马脚,张深理了理思绪,正色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薛螭对张深的印象还不错,便点了点头,“自无不可。”
薛螭跟着张深三人走到树荫下,看着张深将几个随行的小厮支远了些,心思微转。
他和张深三人仅有一面之缘,他们特意在琼林苑外等他出来,也不知道有什么意图。
“薛兄也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张深道,“薛兄应当已经从贾琏口中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薛螭扬起眉,“不错,不知世子有何贵干?”
一听薛螭唤他世子,张深忙笑道,“薛兄不要误会,我不是在你面前摆世子的谱儿,实在是今天找你,也同我的出身有关,不得不提一下。”
薛螭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原来如此,还请张兄明言。”
“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还请薛兄不要怪我唐突。”
薛螭微微一笑,“无妨。”
“好,那我就问了,薛兄如今应当没有婚约在身吧?”
婚约?
薛螭一愣,不动声色的微笑道,“婚约确实没有,不知张兄有何见教?”
“说来令我汗颜,在下有个同胞妹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身份自然是尊贵的,但我这个妹妹眼界奇高,不管是王孙公子,还是贤才君子,她一概看不上眼,以至于如今十八、九岁,这婚事还没个着落。”这些事只要稍稍打听,就能知道,张深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因此面对薛螭的时候,就十分的诚实,没有任何欺瞒之意。
虽然张深没有明着说结亲的意思,但薛螭也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个份上还不明白张深的来意,他这个脑子也可以捐出去不要了。
“令妹虽贵为县主,但令堂应该不会就任由令妹胡闹吧?”薛螭有些不解。
这个时代,男婚女嫁,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自己不想嫁人就可以不嫁的?
张深苦笑道,“薛兄刚来京城没多久,但只要你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舍妹为何能如此任性的原因。”
薛螭笑道,“愿闻其详。”
“薛兄可曾听说过宋蕴乔此人?”
薛螭道,“自然,张兄说的这位宋蕴乔,想必就是吏部尚书的长孙,前科探花吧?”
“就是他,”张深道,“五年前,舍妹刚及笄,家母看中了宋蕴乔,想将舍妹许配给他,哪知遭到舍妹的激烈反对,家母十分疼爱舍妹,是以并未逼迫舍妹嫁给宋蕴松,这样过了一年,宋蕴松高中探花,家母觉得宋蕴松人品出众,文才斐然,便重提婚约,但舍妹还是不愿意,可这次家母不愿意由着舍妹任性胡来,打算直接将这门婚事定下来。”
薛螭心道,这门婚事必定没成,要不然张深今天也不会站到他面前来。
“当时婚事还未定下,恰逢太后的寿诞,舍妹为太后精心准备了一份贺礼,太后十分喜欢,问舍妹想要什么赏赐,舍妹便求了太后,许她自主婚嫁。”说到这里,张深一叹,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但薛螭也明白后续的结果。
若是太后没有答应,张深他妹妹只怕早就嫁给那个宋蕴乔了。
“太后答应了县主,县主眼界高,什么人都看不上,婚事便拖到现在?”薛螭道。
张深道,“正是如此,这几年来,家母也十分担心妹妹的婚事,一直在催我替妹妹寻合适的年轻俊才,上回在酒楼匆匆一面,我觉得薛兄人品才华都是上上之选,便回去同妹妹提了一提,今日跨马游街,其实舍妹也在楼上见了薛兄一面,舍妹对薛兄并无反感,”顿了顿,“回家之后,我见了妹妹一面,舍妹的意思,是想私底下同薛兄见一面,谈一谈,看是否合适,我也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若是薛兄不愿,也可以拒绝,我绝不会强求。”
薛螭闻言,表情有些古怪。
他起初以为是张深自作主张,现在看来,却是那位县主对他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