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企鹅名叫剪西竹。

资料姓名一栏里显示的名字是白竹。

白竹的企鹅里很干净，只有六个好友，爸爸妈妈，高敏敏，郝司还有一个没有备注姓名的好友，没有标注姓名的□□号头像名字还有简介都是一片空白，打开之后的消息也是一片空白，夏亿皱眉，点开历史记录，最近的消息是十月一号，是白竹发给好友的。

我完全变成了怪物，我会以怪物的形象死去。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也没有得到好友的任何回复。

夏亿挨个将日期点过去。

最早的历史记录是在七月，不是文字消息，是语音。

七月十二号：我也开始变得不对劲了，今天浑身都疼，我告诉了妈妈，但是爸爸妈妈都很忙，去医院也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我哭着不去幼稚园的时候，妈妈很生气，说道：书里的怪物知道么，你再不听话会被抓过去吃掉，我问，是大马猴么，妈妈很大声的吼道，是！！

八月七号：我觉得我要长大了，我竟然开始长胡子了，可是我这么小长胡子会不会长不高啊！我可不想长不大，我还要考大学的，我妈妈喜欢大学。

八月三十号：我屁股上长毛了，今天是在幼稚园住宿的第十天，我不敢告诉别人。

九月七号：我浑身都长毛了，郝司告诉我这没什么，但我觉得郝司已经不是郝司了，我不想变成郝司，我好害怕啊！

九月十号不是录音，是一趟拼音字：我不能开口说话，我可能要死了。

九月十一号同样是拼音：我知道我变成什么了，是大马猴，我想我妈妈，爸爸，我真的好害怕啊！

言语中透露出的无助，让人动容。

但这份动容很快就被旁边的傻乐声打断。

夏亿抿了抿唇看过去，是她旁边的小朋友从箱子里面找到了几张数学试卷后，高兴的抱着试卷蹦了起来，扬言道：“妈妈，你准备的礼物我太喜欢了。”

坐在她另一边的小女孩也开始暴言：“妈妈，你让我们老师多加一节舞蹈课吧，要不然让老师别锁舞蹈教室门也行，我想每天都练舞蹈，那我应该很快就能喜欢上舞蹈了。”

对面的小胖子不甘示弱：“是的，我每天都好好吃饭了，之前我只能吃一碗饭，现在都能吃两碗了，等我回家，我肯定能吃三碗。”

夏亿：“……”这群小朋友可真是些小奇葩。

夏亿低头继续翻找白竹的企鹅，白竹和高敏敏郝司都有通话记录，但是没有聊天记录，和妈妈的聊天记录倒是拉了很长的内容，大多都是白竹妈妈发过来的语音消息。

“小竹，你不要不听话，你很优秀，转院是爸爸妈妈为了对你以后的人生负责，才决定的……”白竹妈妈的嗓子有些糙，并不是清亮的声色，带着那种一听就能听出来的浓厚的疲惫，“爸爸妈妈很爱你，都是为了你好。”

“这间幼稚园的学费可贵了，是我们镇上最好的寄宿幼稚园，听说还有英语老师和舞蹈教室，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像我和爸爸一样，辍学没出息，我们知道你聪明。”

“小竹，在幼儿园不要打架了，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不听大人的话，小心书里的小怪物从书里跑出来，把你抓进去，那你到时候可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就算夏亿从来没有抚养过孩子，也能看出白竹妈妈和白竹的相处不正常，这可是幼稚园，现在白竹才多大啊，就要承担起家长的期待。

不止是白竹妈妈，从开始打电话起，这满是汇报声的欢快中，就藏着沉重。

不是小朋友觉得沉重，而是她这个旁观者觉得沉重。

夏亿摇头，打开了手机里仅存的那个联系方式，绿色的拨打页面暗了又被摁亮，亮了又慢慢暗下去，夏亿搓了搓手指，看着右上角的时间缓缓的蹦到五十，距离手机收上去就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

夏亿左手摁着右手点击了通话按钮。

——嘟嘟嘟。

夏亿立即把电话拿起来，放到耳边，装作没有发生过刚刚的犹豫。

“是亿亿么？”熟悉的声音在夏亿耳边响起来。

“是…我。”夏亿恍惚应道，手机里的声音是她去世妈妈的声音。

“吃饭饭了没有？”手机里的声音带笑。

“还没有呢。”

“还没有呢，那可能是幼稚园实行科学喂养，这个点没吃饭是正常的。”夏亿攥紧了手机，“在幼稚园里生活的怎么样，这可是爸爸妈妈特意打听好的幼稚园，我听现在单位上的姨姨们说，他们家孩子就是在这个幼稚园变好的，说是自从进了这个幼稚园里，不仅挑食的坏毛病都改了，就连学习方面都认真了，不过这家幼稚园的学费也高，一年学费付下去，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对了，亿亿，你在这间幼稚园里可不能再打架了，你让着小朋友们点，你这一拳头下去，小朋友们可受不了，受了委屈就回家和妈妈说，可不能冲动……”

夏亿猛地把手机移开，挂断电话后，将手机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