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要离开,也兴许是这几日受到钱卿卿的照顾,他忍不住在离开前把压在心里的秘密,一吐为快。
李大对韦紫玫可以说是真爱了!愿意为她做这么多恶事。
钱卿卿终于转身,看向这个不安地蜷缩在凳子上,抱着自己双膝的孩子。
他很爱他的妈妈,所以在村里人面前才把一切错误都推到李大身上。
这是个才刚十岁的孩子!
城府就这么深,想法就这么重。
她心惊。
太过成熟!
太聪明。
“小石头”,钱卿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蹲到他面前,“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到城里好好读书。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好好去看一看。不要把自己困在过往。”
她相信这孩子能听得懂她的话。
希望他能把自己的聪明用到对的地方。
小石头把脑袋从膝盖里抬起,他早已泪流满面。
这小孩哭得让人心疼。
哎!
钱卿卿捧住他的脸,用拇指擦去他一颗颗豆大泪珠。
以前,他虽然没有父亲,但有母亲,还有大伯一家。
生活条件,算是不错。
她见过他跟村里其他孩子一起嬉戏打闹,笑声传满传遍各个角落,无忧无虑。
“生活给了你磨难,但有一天,它会以另一种方式换成馈赠。”
她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过这句话,此时挺适合拿来安慰这孩子的。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怎么会安慰人。
“真的不是我的错吗?一切会变好吗?”
小石头眨眨眼。
若不是他的出生,爸爸或许不会死。
若不是他报警,大伯和妈妈也不会死。
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家,但外面的声音还是传入了耳。
大伯娘看他的眼神,是埋怨。堂哥离开村子前,跟他说的那番话,是责怪,是厌恶,是仇恨。
村里人多口杂,李大嫂再怎么不愿意,两个孩子也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真相。
曾经的兄弟兄妹,现在成了仇人。
在小石头期待的眼神之下,钱卿卿不得不拍拍他的脑袋,再安慰,“真的!不是你的错!一切会好的。”
她自己都觉得言语干巴巴,没有一丁点安慰人的气氛。
偏偏小石头很吃她这一套。
“我相信你!”
他跟她聊了一会,他心情没怎么沉重。
钱卿卿:……
没想到她居然有安慰人的天分。
小石头离开,村里人都去送他。他这次离开,不知道今生还会不会再回来。
这两家人散的散,死的死。
村里的氛围也变凝重。
道路建成,路灯竖起,村子面貌焕然一新,也引不起大家的兴奋。
药爷爷和药奶奶在村里仔细考察参观,两人很开心。
“三座山环境土质条件各不一样,能种的草药类型也很多!”
药爷爷兴奋。
他手里碾着自己带来的烟丝,放到鼻子下使劲闻闻。
老太婆不许他抽烟,只能闻闻过过瘾。
“但我们今年第一次种,不建议种太多种。金银花、麦冬、重楼、地黄、天麻,这五种就够忙的了!”
药爷爷在钱家住得很舒坦,没有什么隔阂和不便。
早在两年前,受了钱卿卿的帮助后,他就把家里药田重新选种布局。专挑那些种植时间长,护理需求少的药来种。
此刻,他躺在院子里跟钱卿卿同款的摇椅上,吃着井水里吊的凉西瓜,再满足不过!
“对,对,对!步子一步一步迈,慢慢来。”
药奶奶坐在另一张摇椅上,她吃不了凉西瓜,所以拿了一杯温水。
钱卿卿跟他们并排坐,乘乘凉。
只有老钱,在忙着。田里的稻子结穗,要进行田间管理,水位和灌溉都特别讲究,马虎不得,得及时施穗肥,还要除草防虫防高温。
万里长城走了九十步,不能在最后十步倒下。
这时候极为关键。
村里人的视线都集中到田间稻子上,没注意钱卿卿每天不是陪着药爷爷药奶奶上山,就是进城到县,比他们这些地里干活的农民更早出晚归。
药爷爷托关系,找人弄了一批好种子,弄了一批好肥料,钱卿卿得找人接货 。
东西才刚从卡车上卸下,梅青蚨和黑水伯得到消息,特地赶来。
这不是钱卿卿第一次卸货,但却是货最多的一次。
“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雇村里人干活?”
黑水伯观望了一段时间。
卿卿她们公司对三座山的开发,有详细方案。
说好半年内开始分批招工,现在都快一个月了,没动静。
他心急呀!
钱卿卿:……
是她算术出错了吗?半年是六个月,不是一个月吧?
梅青蚨看懂了钱卿卿诧异表情之下的含义,撇过脸,不敢直视她。
他感觉自己像是追债的。
还是那种特卑微的追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