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幼萤的头发全都披散下来,无力地垂在身形周遭。让姬礼呼吸一顿,忍不住抬了抬手。
“皇上……”
她无措地做着口型。
头发被人轻轻拨开,对方手指冰凉。
“朕、朕……”
乍一眼,便是眸光微颤。
她坐在少年面前,让姬礼愣了神,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呆滞,怔忡地漫过她的面容。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从小被人逼着学习策论、礼仪、兵法,学着处理军事政务,学着如何与大臣相处。一本本书籍,像一座座大山般压在少年单薄的肩上,他透过那方方正正的文字,走遍了世间万物。
自以为参破了那些书卷,便是参破了万物,自此世上再无新奇之事,他开始厌倦,开始恼怒,开始变得暴躁不堪。
坐上那张龙椅,他本以为,这世间,再无其他可以让他心动的向往。
而如今……
蓦然一道冷风,吹在少年面上,他猛一回神,只见着身前之人亦是趁着他松手之际,慌张地拉起衣衫。
方才被他盯着,姜幼萤地一颗心直发颤!
她虽是花楼出身,可哪里曾这般与一个男子接触过?虽知早晚会有这一天,可现在,她仍是羞愧得满脸透红。
她羞,她羞死了!
而暴君的眼神,幼萤曾在烟南也见过。先前她曾求过妈妈,让她上一趟集市,以纱蒙面,见见外头的光景。
烟南一向十分繁华,集市上更是人挤人,她的面纱被人带掉了,弯腰拾起素纱之际,她看见了身前站着的、对着她愣愣出神的少年。
那少年一路跟着她,从集市走到花楼。怔怔地看着她走入那万人唾弃的烟花柳巷之地,眼底忽然闪过一道哀婉之色。
后来,对方倾家荡产,一掷千金,只为了见幼萤一面。
妈妈允了。
那夜东风晚来,吹起她鬓边的发,于一片纷乱的灯火中,幼萤看清楚少年眼中的神色。
那眼神,是一个男子最为赤诚的情动。
……
如今暴君的眼神,正是与那一掷千金的少年郎别无二样。
姜幼萤的眼皮一跳,下一刻,双手已被人按在身后的床柱上。耳坠子险险一晃,正打在姬礼的左眼皮上,少年闭了闭眼。
再抬目,便是一片柔色荡漾。
他的耳根微红,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却又上前,轻轻将她抱住。
下一刻,姜幼萤竟听到耳边低低一声:
“你想不想……做朕的美人?”
姜幼萤一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少年又贴了过来,穷追不舍,一声一声:
“想不想做婕妤,嗯?”
“想不想做昭仪?”
“想不想做贵妃?”
“想不想……”
后背忽然从床柱子上滑倒,惊得她张唇惊喊了一声,恰在此时,天边劈过一道刺白的光。那是极为响亮的雷声,一瞬从夜空劈向平地,打在二人面上。
将少女的面色照得惨白如纸。
回过神,姬礼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她的嘴唇,再听着窗外隆隆的雷声。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似乎是……她的惊叫。
姜幼萤抓起了衣服,将其抱在胸前,整个人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姬礼不由得开始怀疑。
朕方才……是激动得出现幻听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