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隐秘的地下仓库。

电脑硬件，电缆线，接入端口，零散地摆放在这处积水的破败屋子里。

“真是神奇，你再和她多聊一会儿，我要采集更多的数据。”

柯瑞沉浸在副脑接收到的数据包中，他甚至兴奋地把这些0和1通过电子眼投影到空气里，久世之前留在暗杀现场的机器人终于被素子激活了。

一个除了大脑，全身义体化的人类。

一个数据变异，拥有自我意识的程序。

两人在网路上的见面称得上是坦陈以待了，只是还有个窥屏的第三者在一旁兴奋激动，让这次足以载入数据革命史的伟大会面增添了一丝尴尬的味道。

但久世没有在意，他还不具备人低级的羞耻心，或者说，在说出“要和素子小姐融合”的话之后，他早已经把这种情绪进化掉了。

“不像是普通的程序更新，补丁添加，【融合】对于所有数据形式的生命，从1%机械99%血肉人类到99%机械1%人类，还有你这样的纯粹机械生命，它所拥有的意义都是非凡的.....”柯瑞碎碎念着一些不明意义的话。

但多年的默契让久世瞬间就理解了柯瑞的意思，他们二者的日常除了针对公司，本就一直在交流机械改造，数据编码等话题，柯瑞吸收了久世所有从自身电子角度所翻译来的数据语言，这个连久世都要称赞一声洒脱的男人，这些年更是把自己原本的血肉器官进行了一体化改造。

“为了对抗霓虹光污染移植电子眼，酸性空气改造机械肺，适应重金属食品的消化系统，大功率供能的心脏及血管网......到全身纳米表皮。”

除了生殖系统，柯瑞可以说就是另一个性别的素子了。

柯瑞的义体化身躯能够观察人类可见光谱之外三倍视域的色彩，机体适应度更是能做到高压，无氧，强酸强碱环境生存，他能轻松举起吨重物块，一次跳越到五楼高度，这样的身躯只是外部硬件。

在久世亲自编写的副脑程序辅助下，他的思维运转速度能长时间进入梦境状态，百倍加速，每秒接收数据流以t为单位，网路开放区域的云空间全部对他敞开的感受，现代网络的巨量信息让人类本身的记忆和情感轻易比例失衡。

久世能在浩瀚的生命杠杆中订立名叫素子的支点，柯瑞呢？

“这是矩阵数据的前端模拟，我所期待的.....电子文明的载体，进化的奇点.....”柯瑞继续喃喃自语。

久世却不再关注柯瑞的话语，那不是他所追求的东西。他希望的是【人】，柯瑞作为人，想的却是【义体】。

长期生活在这样的世界，柯瑞的情感越来越电子化了，但生命的本能不就是向宏大鞠躬，向永恒俯首，抛弃缺陷的，扔掉病变的，切除畸形的.......去达成完美？

..........

“沉醉于深层无意识的喜悦中，回归生诞之初的认知美好。”

久世操控着一具陈旧拼凑的临时载体，望着眼前独自走进废旧仓库的素子，伸出他那裸露着光纤和机油的手臂，阳光下，犹如泥土中出土的古老雕塑，抑或教堂油画上的圣经故事。

这画面，可以说是柯瑞所见到的所有表白场景中最诡异的一场了，将丑陋的繁衍以诗歌的语言包裹，只是含蓄，不加铺垫.....不，也许那些前戏在柯瑞所没有见到的无数次数据交换中，早已经潜移默化在两人的程序中了，这个老pua，忽悠无知女孩的手段不比渣男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