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秦悦悠闲地打了个小盹儿。一觉起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客人,都是问名测字推大运的普通业务。
临到五点,他把做好的手工饰品统统放回背包里,打算关门歇业。
“那个,我,我听说你这里不光做古玩鉴赏,也会按照品相出价收东西。”来人压低帽檐。五月的初夏,穿着深蓝色外套,也不嫌闷得慌,听声音年纪很轻。
“那要看是什么了。”秦悦放下背包重新坐回桌前。
那人伸出手,不知是因为先前握得太用力,还是过于紧张,掌心潮红一片。他摊开手,露出一枚古旧的青铜钱币:“就是这个,你收吗?”
“母币?”
“对。”他说话的时候身体微微颤抖,指头用力抠住衣服下摆。
秦悦捻起那枚铜钱端详一二,又放了回去。那人的声线骤然收紧,“怎么了?”
“方孔工艺不够完美,是仿货。价值嘛不会超过五块钱。”
“怎么会!?这明明是……”客人声调拔高,但突然意识到不便与他争辩。转过身,忿忿然离开。
关云横盯着那位客人的背影,问:“为什么说谎?”
“你又看到了?”
“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子,官吏还有黄袍。这枚铜钱应该很值钱吧?”
秦悦扬起眉毛。他依然感到困惑,但长年累月的习惯让他只着力于眼前的事情,所以他并未执着去追寻缘由。他只是说:“嘉德通宝折十大钱,现存不多,东边蒋州博物馆有几枚。市价大约在三十万左右,不算高,但更重要的还是文化考古价值。一个高中生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高中生?”
“嗯,他把校服穿在里面了,因此热得满头大汗。但鞋子没换,是附近树德中学的统一校鞋。耿叔叔的孙子也在树德中学,所以见过。这么烫手的东西,还是不沾手为妙。”
“你倒是敏锐。”
秦悦耸耸肩:“没办法,吃过亏呀。”他的目光追随高中生到拐角。中间有好几回,关云横都以为他会出声叫住那位年轻人,然而他只是看着,直到那抹深蓝色彻底消失不见。
“还好忍住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人的事情总归复杂得多。”他听到秦悦自言自语。
关了店,秦悦并不急于回家,他在巷子口的路边摊买了份天蚕土豆,边走边吃。乘了三站路的地铁,来到大学城附近。轻车熟路拐入A大校门外的一条浅巷,抖开塑料布,将白天还有之前攒下的手工制品齐整摆上去,高声叫卖。
关云横:“……你好歹也算零点五个公众人物,就不怕上新闻吗?”
秦悦老神在在地回答:“已经上过了。放心,不会有人太在意的,组合已经解散很久了。”
关云横突然想起之前在后台听到的八卦,说道:“你就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秦悦思考了一下:“不甘心有用吗?”
“……”这是什么现实主义者的人生哲学。
“不说了,有人来了。”秦悦摆出一副笑容:“您好,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女孩与同伴结伴而来,看到秦悦时,脸红了一下:“好些天没看到你了。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
“最近家里有事。”
女孩们叽叽喳喳,拿起耳环配饰彼此比划,秦悦没有丝毫不耐烦。反倒提出中肯的建议:“羽毛耳环看起来很轻盈。那个金鱼造型的我记得你上回买过了。”
“是吧?”最后她们买了哆啦A梦的钥匙串跟花戒指。
走的时候,女孩们问:“秦悦,你下周还来吗?”
“来啊。”
“那……下周见。”
“嗯,下周见。”
关云横皱起眉头,这哪是买东西,分明是来看他的?他就不信这小子没察觉。
后来又来了几波客人,有男有女,总的来说还是女孩更多一点。她们有的只是走过来跟他说说话,并不买东西,秦悦面色如初,很有耐性。偶尔有越界想要签名跟合影时,他会干脆地拒绝。
也有恼羞成怒的人吼他:“什么嘛。明明过气这么久了!问你要签名是看得起你!”
关云横问:“你难道就不生气吗?”
“没什么好生气的。这里大部分人都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