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的酒楼上。
杜若就坐在一个靠窗的隔间里,对面便是那位红衣的女子。
红衣女子手里端着一只酒杯。
轻轻晃着。
酒楼里近来生意很是红火,人来人往,杯盘碗筷相撞,猜酒划拳,吟诗作对,粗俗的有,文雅的也有。
杜若问道:“你带我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耐心点嘛,杜小姐,”女子朝杜若笑了笑,便放下了酒杯,伸手去摇了摇铃铛,很快就有个小二撩起门帘进了来。
小二挂着笑,很是热情的招呼道:“二位客官,还需要加点儿什么菜吗?”
那女子不知怎么用的手法,转眼间就在掌心里变出来了一锭银子。
女子抛了抛银子,店小二瞧见了,眼睛都跟着发亮光。
然后那女子将银子在桌上放定,看向小二,道:“我们初到雍州城,听说近来有一场鉴兰典,却不知是在哪里办呢,小二哥可否指点指点?”
小二赶忙说:“哎哟客官,您这就见外了不是,鉴兰典,那可是本地盛会。”
“不过一般外地人来,还真弄不清楚其中门道呢,每年都有错过了的。”
女子笑容不变:“哦?这话怎么讲呢?”
小二就不说话了,眼睛却还盯着那银子,红衣女子脸上还笑着,可下一刻却倏然就抽出一把弯匕出来,横在了那锭银子之前。
匕首泛着幽幽冷光,看着倒比银子还亮。
刃口极薄,是开过锋的。
红衣女子笑道:“小二哥还没讲完,怎么就停下了?”
小二被吓得一激灵,就赶忙收了眼,干笑着继续说道:“鉴兰典是兰泽山庄办的,分内外两场,外场往年都是去往兰泽山庄的那条街上,内场就在兰泽山庄里头。”
杜若听着这小二的话,不由得看向对面的那个红衣女子。
这些事情,她虽然不过问,但多少还是知道的。
若只是这些,问她总该比这小二清楚的多。
那女子察觉到了杜若看过来的视线,便跟着望了回去,又冲着杜若眨了一下眼,唇边笑意更深了几分。
女子截住了店小二的话,又问道:“我听说今年兰泽山庄的大小姐也会露面呢。”
“怎么,难道这位大小姐,往年都是从不见于人前的吗?”
“客官好耳报啊,”小二坐实道:“我们也是才听说的这个消息,您从外地刚来,就能知道,当真是不简单。”
红衣的女子便将那锭银子抛给了他,道:“拿这个开路,就没有问不到的。”
“是吧,小二哥?”
“是是,”那店小二喜不自胜地接住了银子,也不见害怕了,接话道:“那客官您还想听些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保管都告诉您。”
红衣女子摸了摸下巴,有些玩味地看着杜若,问道:“我想知道,这位杜大小姐……”
收下了银子,小二便自觉起来。
还没等这女子问完了,小二接过话头道:“客官是想问杜大小姐呀?”
“哎哟说起这位大小姐,那真也是个可怜的人。”
“从小就是体弱,后来又得了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病,每个月里都要发作上一回,庄主心疼,请了无数郎中大夫来诊病,可还是没能治好。”
“庄主舍不得女儿,便一直留在身边将养着,这不都十九了还没出嫁吗。”
“听说这回鉴兰典上,庄主就准备要给大小姐招亲呢。”
杜若听着这些话,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都嵌进了掌心里。
原来外面是这样看待她的。
一个可怜的,病弱的,得宠的掌上明珠。
店小二还在那里继续说着话:“这位大小姐的亲娘死的早,现在是二夫人当家,二夫人可是个厉害的主儿。”
“幸好庄主最心疼大小姐,不然啊,这没有亲娘的大小姐,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呢……”
红衣女子瞧见杜若脸色不好,皱了下眉,便挥挥手叫小二退了下去。
店小二得了银子,倒很是麻利地就走了。
隔间里一下就清净了起来。
女子站起身,走到杜若身边,精准无误地抓住了杜若的那只手。
杜若挣扎了一下:“你做什么?”
女子轻拍了一下杜若的手,将拳头掰开展平,便露出来她手心里藏的几道浅浅的月牙形的痕迹。
女子摇了摇,叹气道:“你呀,就是这样端正的吗?”
杜若要将自己的手拽回来:“这与你无关……”
“怎会与我无关,”女子稍稍用了点力气,没让杜若成功,道:“若是与我无关,我又何必千里迢迢,赶来雍州城找你呢。”
杜若还记着她的话,塞回去道:“你不是为了鉴兰典而来吗?”
那女子就笑着说道:“是呀,我是为了鉴兰典而来——不过更确切些说,我是为了这世上,最名贵最稀罕的花而来。”
“难道,你还算不得,最名贵最稀罕吗?”
杜若终于还是抽回了手,冷声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衣女子轻轻搓了搓指尖,上头还残留着些酒气,她看向杜若,那双蓝色眼眸愈发幽深沉邃:“我是能救你的人。”
“也是唯一想救你的人。”
杜若看向她:“你……”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