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蛊虫,当真可以……吗?”
“你是信不过我?”
“不……”
……
杜若勉强睁开眼睛,眼前只有一片模糊血色。
偶有恍惚光影掠过去,但仍旧不甚清晰。
就在她想要再去分辨时,陡然而起的疼痛,就将她的所有知觉全都夺去了。
她被这痛折磨的甚至不能叫出声来。
五脏六腑绞缠在一起。
像是被手攥住蹂|躏,又像是有千万细针密布猛地扎下来。
再接着疼痛便往上去聚集,就堆在心尖处。
疼痛变得更加清晰起来,仿佛虫子在啃噬着心肉,一下一下地钻过去,要将整颗心都吃空掉一般。
杜若瘫在地上,四肢用不上分毫的力气,只能任由疼痛在心上发作着。
五感全都被这巨痛给吞下了。
剩下的便是无边无际的黑。
……
不知过去多久,杜若才重新睁开眼睛。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种疼痛里的。
杜若刚要打量周边到底是何处,但视线才一扫过去,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现在眼前的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这里,是她的房间。
不待杜若再想更多,刚离开的那种痛忽又回来了,喉间也跟着涌起一股腥甜热意。
房门被推开,端着洗漱用具的侍女们正好从外进了来,看见的便是杜若昏倒在那里,吐了血,身上也沾了血污。
但这些侍女们倒是并不多惊讶,只是赶紧吩咐同来的侍女道:“快去找老爷,告诉老爷,小姐的病又发作了。”
那侍女应下,便匆匆转身去了,并未听见丝毫脚步响动。
留下的那个侍女,熟练地上前去将陷在疼痛中的杜若摆好在床榻上,转身去拧了一方帕子来,给杜若擦去了身上的血迹。
待离去的那侍女再回来时,房内除了燃着的幽幽兰香外,便再闻不到别的味道了。
侍女身后还站了一位夫人,神情也瞧不出来什么,只是有些冷漠地看着侍女们准备给杜若喂药。
没等她们喂下去,那夫人就开了口,问道:“怎么回事?她怎么又发了病了?”
侍女们全都低下了头,没再继续动作,回话道:“回二夫人,小姐自入秋来,身体便时常不大舒服的。”
那夫人笑了一声,却不带什么高兴的意思,只拢了下身上的披帛,居高临下的样子道:“平日里叫她跟着如儿她们,多出门去走动走动,也绝不肯。”
“这大小姐果然是娇贵的,如此这般藏在深闺里,都能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侍女们并不答话,仍旧全垂首站在那里。
那夫人又略站了站,才拂袖转过身去,道:“行了,你们给她喂药吧。”
“下个月的鉴兰典,老爷还指定了她要出席的呢,别到时候还是这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丢了我们兰泽山庄的脸面。”
侍女们躬身应道:“是。”
待送走了这位夫人,侍女们才过去将杜若扶起,把刚拿来的药喂了下去。
药是只有一粒的。
装在一只雕兰的玉青小瓶里,显得极是稀贵。
兰泽山庄的下人们皆知小姐多病,一旦发作起来,必得要吃一粒药才能缓解了。
唯一能缓解病情的药,则是由庄主亲自收着的。
若小姐发作了,就遣了人去拿。
只有一粒。
却是很管用的。
杜若服了药,不过须臾的功夫,身上的疼痛就全都歇住了。
疼止了,杜若又咬了下舌尖,叫自己清醒过来,将拿一点猩红藏进去。
侍女们见杜若醒来,也不多话,只是行了一礼,不冷也不热地问询道:“小姐,可还需要些别的什么吗?”
杜若顶了顶上颚,稳住自己的声音,不愿叫别人看出来虚弱:“把我扶起来吧。”
侍女们依着吩咐照做。
杜若靠着床头坐在那里,即便只是这些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也都已经费去了她绝大部分的力气。
兰泽山庄的大小姐是个病弱之人。
这是整个雍州城都知道的。
杜若闭了闭眼睛,将气息复匀,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迅速,再加上难以承受的那种巨大的痛苦,以至于她不能分出心神去思考这一切。
杜若掐着指尖,尽力去在疼痛里面回想。
蛊虫……
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还是在庐陵州内吗?
三天前,兰泽山庄的庄主下令,将她送去庐陵修养,之后……
之后……
侍从散尽,无人再问她,只将她一人关在房内。
然后又是病痛发作。
她就晕了过去,再醒来便是在那阵钻心的痛苦之中了。
杜若微微蹙眉思索着,实在想不通其中关窍,视线随意落在屋里的一株兰花上。
她是如何从庐陵回来的?
那些人到底是谁?
蛊虫又是什么?
不对,不对……
杜若审视着那株兰花——她的房里自今年九月起就再没放过兰花。
她下过命令,庄主也答应了的。
那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