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姨做了一桌子菜,饭间若是没什么外人,那就也没什么食不语的规矩。
往常,这个时候就是纪年逮着周放各种催生的最好时机。
虽然周放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但是丝毫不耽误她。
今天纪老太太直到饭吃完好几次欲言又止都没说,一副憋了个什么大招似的,周放旁观着,心里也啧啧称奇。
连邀月婆婆看他的眼神也有够复杂。
“憋什么坏招呢?”
他说这话时候,正好把一杯热好的牛奶搁在陈灿面前的桌子上。
嗓音轻不可闻。
只可惜陈灿耳朵一向很尖。
冷不丁听他在耳边问那么一下。
本来没在憋坏招。
只好仔细想了想,想到之前憋的一个,犹犹豫豫的开口:“有在想怎么把罐头过继给你,还是说,罐头本来就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周放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扯了下嘴角,面无表情道:“有意思。”
好吧。
她泄了些气。
眉眼更加软了几分,一侧脸轻轻气鼓起来,看起来就很好掐。
他忍不住抬了下手,在空中顿了顿。
最后不着痕迹的挡了挡眼前的光,落下来时敲了敲桌面,示意陈灿把牛奶喝了。
陈灿看着那杯牛奶,又仰头看了看板着一张脸的周放。
过于熟悉的场景。
陈灿差点恍了神。
脑子里不可抑制的涌现出少年周放的模样。
同样冷冽的眉眼,眼神清澈,少年的张扬无处不在。
在每个铺满余晖的晚间,有时抱着个篮球,有时拎着块滑板,冷着脸催促她:“还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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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灿小时候发育晚,比同龄的女生都要矮上半个头,又不爱喝牛奶,把顾月急的不行。
后来听周纪说,灿灿有些怕周放。
于是顾月勒令周放不要老是冷着一张脸吓到妹妹的同时。
还把恐吓妹妹喝牛奶的任务交给了他。
于是在京大上大学的周放,每晚还被强制要求回来监督陈灿喝牛奶。
一直到初一下学期她长到了一六五——顾月心目中的理想身高才停止。
但大抵周放自己生的很高。
就很有些瞧不起一六五的样子。偶尔回来就要逮着陈灿喝牛奶,直到后来陈灿成功长到了一六八顾月知道了大发雷霆,他才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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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同记忆里的少年渐渐重合。
冷冽的眉眼褪去少年的青涩,处处棱角分明,干脆利落,轻狂却不减半分。
他这样的人,的确是有不可一世的资本。
淡薄的眼皮,眼角有轻微的折痕,眼里如同深不见底的海底,将所有情绪都埋藏的无踪无影。
重合的那一霎那,陈灿对上了他的眼。
她呼吸一紧,下意识的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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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灿去洗杯子时。
纪老太太正好粉墨出场,周放跟出去,到画廊左侧那个蔷薇角。
纪年先是东扯西扯几句,一直扯了大半个钟头,等到周放越来越不耐烦,甚至都扭过一半身子要走时,她才说:“你觉得灿灿怎么样?”
周放耐心耗尽,见她还在扯,随意应道:“还行吧。”
“那既然你觉得行,过两年就结婚吧。”
周放原本往外走的长腿一顿,生硬的扭过脖子来,一脸的不敢置信,模样有些滑稽。他觉得实在荒唐,声音都变了调:“什么?”
纪年被他质问的有些心虚,
但很快调整过来,尽量让自己成为有理的一方:“怎么?你哪里不满意?”
周放都要被气笑了,慢悠悠重复道:“我哪里不满意?”,他偏头看了看屋内,声音低了一些,“我很不满意,不行。”
“那你哪里不满意,说来听听。”
纪老太太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胡搅蛮缠,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们灿灿,是哪里配不上你吗?”
一口一个“我们灿灿”,感情饱满,眼神到位,周放一时不知道她是站哪头的。
不想和她扯这个,他应付道:“困,去睡了。”
溜到一半又转过头交代,黑眸在夜里檐角的宫灯下显的格外认真,低声道:“您自个琢磨琢磨得了,别让灿灿知道。”
“用的着你说”
纪年没好气的翻了他一个白眼,
心想,灿灿那丫头,要不扯着她的耳朵吼,她能知道个什么呢,这么大的动静,还不是躺在那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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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陈灿看到一半想出去外面透透气,一开门正好撞上进来的周放,她站不稳往后倒,周放伸手把人揽过来。
她人看起来很小只,但实则是骨架小,肉多。
周放攥着她的手臂,白嫩的软肉一点点嵌进他的指缝。
陈灿捂着额头被撞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很委屈的控诉:“你身上怎么那么硬—”
没说完就被周放一把推开,他冷着一张脸骂:“多大人了。”
就在陈灿以为她要说个什么不长眼睛时,他突然来一句:“一身奶味。”
陈灿被他这句出其不意的“一身奶味”骂蒙了,好半天才小声说:“那我刚刚喝了牛奶啊。”
她回头,又看见纪奶奶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