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还好,虽然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倒也还算是正常的山里人的模样。
但那老头却是骨瘦如柴,脸上形如枯槁,零星几颗黑黄色的牙齿翘在嘴外,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狰狞的骷髅。
这还不算,他有一只眼睛像是得了严重的白内障,看上去灰白一片,根本分不清眼珠和眼白。
而那只眼睛却在昏暗的夕阳余晖下滴溜溜转个不停,仿佛在不停地打量着众人,而众人都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没有眼珠的眼睛死死盯住,十分渗人。
几人下意识愣了片刻,而那老头却在年轻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你们就是小高说的人吧,搞莫子现在才来啊?”
老头话音里带着浓浓的湖南和云南两种方言的腔调,再加上他吐字不太清楚,让人感觉十分怪异。
见众人没有答话,旁边的年轻人解释道:“这是我们村长,年纪大了,大家别见怪。”
小何回过神来,连忙同那年轻人握了握手。
“对啊,我们就是高所长的朋友,搞植物的,来山里采点标本,想在村子里借住一晚啊。”
老头子笑了起来,也许是年纪太大,感觉只有嘴部的皮肤微微抽动了一下,整张脸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哦,哦,小高跟我说过的,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他颤颤巍巍地转身领路。
就这样,众人跟在老头的后面,顺着大路转了一个大大的弯,才终于进了村子。
村子建在山腰上一片相对平缓的开阔地带,四周密林环绕,入口的地方还被一个小丘陵遮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地点,恐怕很难发现。
鲍帅猜测,或许这就是这个村子几百年来一直没被外界发现的原因吧?
进村之后,众人立刻便被村子的规模震撼。在他们想来,这样一个小村子应该最多三五十户,规模应该不大。
但在最后一点余晖的映衬下,映入眼帘的房屋至少有数百间之多,一点不比发达地区的农村规模小。
唐警官忍不住向老村长问道:“老人家,村子里有多少人啊?”
老头子摇了摇头:“这几年好多老人不在了,娃娃又生得少,人不多咯,前个月大牛又病死了,现在大概就剩三四十个人了吧。”
听到这个回答众人都是一愣,唐警官又问道:“老人家,村子里只有三四十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房子啊?”
老头子叹了口气,不说话。
扶着他的年轻回答道:“咱们这个地方常常闹山洪,每次山洪一来就冲一片房子,被山洪冲过的房子淤泥、杂木太多,修起来比新盖还费事,所以每次山洪来过我们就得在原来的房子旁边重新盖房子,久而久之就是现在这样了。”
众人点了点头,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头的疑惑。
鲍帅对着远处的房子极目远眺,只见绝大部分房子的确如年轻人所说,都是淤泥杂草丛生的破败模样,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废墟。
可奇怪的是,几乎所有变成废墟的房子都与还在使用的房子不太一样,它们看上去既不是砖砌的,也不是泥堆的,倒有些像是简易的临时窝棚。
正想着,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鲍帅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布衣的中年女人。
这女人看上去还算干净,但她两眼无神,嘴唇微张,面无表情,呆呆站在一处废墟之上,直勾勾地望着众人,好像一尊木讷的雕像。
扶着老头的年轻人也看到了这个女人,他低头在老头耳边嘀咕了两句,老头原本就沟壑纵横的眉头皱得更深。
老头远远看了看那个女人,叹了口气,朝年轻人摆了摆手。
年轻人立刻心领神会,向那女人走去。
老头则自顾自往原来的方向慢慢走。
“那是寡妇,大牛的婆姨,大牛病死了之后她的脑筋就出了点问题,每次看到生人就以为是大牛回来了。”
说着老头还伸出枯树一般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众人都会意,跟着老头缓缓转过一个拐角,再看不到那个女人和她所在的废墟。
在视野消失之前,鲍帅好奇地向女人张望了最后一眼,只见年轻人扶着女人从废墟上走了下来,她好像十分顺从,只是仍然恋恋不舍地盯着自己几人。
“在想什么?”
鲍帅刚刚收回目光,就听见秦佳人在他耳边小声问到。
鲍帅摇了摇头,又听秦佳人说:“你觉不觉得这个村子有些奇怪?”
“奇怪?”
“只是一种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奇怪。”
鲍帅愣了愣,其实他也有这种感觉,但就像秦佳人说的,只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要说真有什么地方奇怪的话,又找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