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微微蹙眉,眼神中的攻击压迫感也渐渐褪了几分。
正当杨幼娘以为自己得逞的时候,却听霍桑噗嗤一声笑了。
笑容中带着一丝爽朗又有几分讽刺与蔑视,仿佛他是看了一场天底下最好笑的消化,听得杨幼娘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良久,霍桑才将笑声收了回去,这回他带着审视和打量看着她,“一旦将你放出府去,你能保证会乖乖回府?”
她出身市井,一旦让她接触人群,那便是如鱼入海,踪迹再也难寻!
不得不说,她的确很聪明。
说话间,霍桑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里头沉甸甸的,似是放满了财物,杨幼娘定睛一看,方才的镇定一下子烟消云散。
这荷包正是那日回门她塞给阿离的那只!
她心思开始慌乱了,阿离从来不会将这么贵重的荷包弄丢,除非有人从他身上硬抢!
她暗自咬牙,小心试探,“这是相爷给妾的零花吗?”
霍桑好好地将荷包放在几子上,嘴里只吐出一个名字:“杨阿离。”
果然,阿离在这天杀的活阎王手里!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把他怎么样了?”
霍桑的嘴角扬起一丝胜利的笑,“放心,他如今正好好地在杨家村待着,若是你乖乖听话,他便不会有事。”
卑鄙!可耻!一个个就只能用阿离来威胁她!
若是眼神能杀人,恐怕杨幼娘此时已经杀了他不下百遍了!
霍桑耸耸肩,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本相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你嫁入霍府,顶了本相夫人之名,本就是本相亏欠你的。”
他将书信摊开,入眼的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字,杨幼娘蹙了蹙眉,她识字不多,根本没认出几个。
他道,“这是一封和离书,只要你我在上头签字画押,便可即刻和离。”
她虽不识得几个字,但何为和离她还是懂的,和离书一旦生效,两人便不再是夫妻关系,自此各奔东西。
这比休书更让女方体面!
杨幼娘挑眉,他会这般好心?
果不其然,霍桑又道,“期限为一年,一年后,本相便会在上头签字。”
呿!他果然没那么好心!杨幼娘肆无忌惮地将白眼翻到了天上。
想是这般想,但她依旧将那封和离书夺了过来,这和离书证明他也退了一步。
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这局面应该是此次谈判最好的结果了,见好就收。
霍桑没想到她会这般爽快,于是他亦是爽快道,“今后一年里,在人后无论你做甚本相都不会管,但在人前,你我是一对琴瑟和谐的恩爱夫妻,可明白?”
杨幼娘白了他一眼,“当真不管?”
“嗯。”
他平日里公务那般繁忙,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况且,他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做,根本无暇分心这后宅之事。
杨幼娘听完,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她只要人前装作林幼情便可,至于人后,她必须趁机网罗大量财富,以备今后跑路所用。
京都对她而言已经不安全了。
前头林尚书随随便便就能在大街上绑了她,后头霍桑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阿离从林尚书府中带出,并且此刻阿离还在他的监视之下。
如此这般,她一口气与这两位都有了纠纷过节。
所以她必须跑路!
霍桑才没心思管她心中的弯弯绕绕,看她的样子,似是已经同意了他的要求,便道,“下个月曹成曹御史府上老夫人寿辰,家中摆了宴席,你替我去一趟。”
“啊?”
“啊什么?”霍桑蹙眉,“这种场合难不成要本相去?”
杨幼娘再如何学习林幼情的形态体貌,她也终究不是她。
而且这寿辰一听便是世家贵族们之间的活动,她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姑,哪里能去得?
霍桑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担忧,只幽幽道,“慌什么?这不是还有一个月?”
上回学宫规他便看出她那极其惊人的学习能力,只要嬷嬷演示一遍,她便全都融会贯通了。
所以,只一个月,他信她能学好那些后宅女子们该学的规矩。
可杨幼娘却不这么想,其实她心中是极度排斥这种场面的。
其一,是因为未曾被梁师父收留之前,她曾带着阿离在京都好些后宅里干过粗活,若是被人认出来,那这一切怕是要功亏一篑。
其二,顶着林幼情的身份去做那些事,总让她觉得一种生意亏了的不愉快。
所以她很不情愿。
霍桑也不勉强她,只让她留在屋子里好好恢复,便出门扬长而去。
红芷闻声进来,见她手里紧紧握着一封信,微微蹙起了眉。
一见到红芷,她猛然意识到此时此刻她竟在双重的监视下活着,再想起阿离此时的处境,她的胸口不自觉产生了一阵闷气。
她也不藏着掖着,只将这封信和荷包摆在她面前。
冷哼一声道,“口口声声同我说会护好阿离的周全,如今他被人掳走了你们也不知晓,这便是你们答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