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谢,倒是叫霍桑有些疑惑,难道她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
未免打草惊蛇,他便不再说话。
杨幼娘也不再言语,她此刻心中想着尽快确诊离魂症,这样她便有了与他分开睡的不可调剂的硬性原因,她的商运与财运也能因此保住。
两人就在各自的小心思中,吃了新婚之后的第一顿饭。
恩,很是愉快。
至少杨幼娘是这么想的。
御医正在前厅喝茶,听闻夫人来了,连忙起身迎候。
这御医一脸白花花的胡子,一看便是高人,杨幼娘再次感叹,或许这霍阎王只是面上冷了些。
但就算如此,也依旧挡不住她那颗想要逃离霍府的心。
这里始终不是她的天地,顶着旁人的名和身份活着,始终不如做自己来得更自由快活。
御医从医箱中拿出一块丝帕和一个腕枕,示意她将手腕放上去。
为了更好的确诊离魂症,她故作体虚道,“医生,我觉着脑袋时而有些发懵。”
老御医才搭了一会儿脉,另一只手顺势捋了捋他顺得快要发油的白胡子,问道,“夫人可曾有过,不知自己干了某事,然则确实干了某事的症状?”
离魂症不就是这种症状?
她猛地点头,“是。”
御医很是深意地点点头,再问,“夫人从前在尚书府时,可曾有过这种症状?”
她顿了顿,若说有,按照霍桑那关心的程度,定然会去尚书府查问,这么一来,事情揭穿,她怕是会很难神不知鬼不觉逃走。
于是她道,“不曾有过。”
御医又高深地点了点头,再问,“夫人最近可曾受过什么惊吓?”
半夜走在路上,无故被人绑架算不算?绑架她的人是她的生身父亲算不算?她的生身父亲要她给她双生姊妹替嫁算不算?
她微微低下头,道,“是。”
御医将腕枕和帕子收了回去,“夫人恐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才有了这种症状,老朽给夫人开几副安神的药,先稳定住夫人心绪,而后再好好诊治。”
这是确诊了?
杨幼娘暗自欣喜,但面上却依旧一副担忧的神情,“可有把握治好?”
御医紧蹙眉头,他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病症,只能尽全力一试,但也不想让宰辅夫人造成心理负担,他道,“还请夫人相信老朽。”
御医的犹豫她全看在眼底,看来这个离魂症是很难治好了!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与霍桑分开睡了!
真是麦芒掉进针眼里,天助她也!
当天夜里,她便顺理成章地钻进她的地铺里睡下了。
虽然红芷一再强调,要等夫君入睡她才能睡,可她而今已经确诊了离魂症,未免惹出什么事,自然是先睡了再说。
况且霍桑吃过晚膳又去忙公务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若是他忙到半夜,她就等到半夜吗?
她还要养足精神逃离呢!
此时书房内,霍桑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精致的食盒,温柔地看着里头的糕点,竟舍不得吃。
霍二进来汇报,“相爷,夫人睡下了。”
“嗯。”他收回温柔,问道,“御医当真说她可能患了那个病?”
“是。”霍二顿了顿,“夫人此刻正睡在地铺里。”
寻常大家闺秀睡惯高榻软枕,第二日必定不舒服,更何况是林府娇养了十几年的千金。
而她入霍府才两日,竟那般习惯睡地铺,这实在是不得不叫人起疑。
他眯了眯眼,“她倒还挺自觉。”
不过这样也好,他本就没有想要同她同床共枕的打算。
当初他答应娶她,不过是因为看到柔儿在宫中有些艰难,所以想借助林尚书的势力,好让皇帝对柔儿好一些。
也借了娶妻的名头,破除宫中那些关于柔儿的不好的流言。
果不其然,他娶妻的第二日,柔儿便重获得协理后宫之权。
从这一层面来说,他还是很感谢林家这位千金的。
他从食盒中拿了一块糕点含在嘴中,细细品尝了一会儿,才将盒子收好,起身往卧房而去。
霍二有些疑惑,但依旧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侍候。
霍桑知道他疑惑什么,他是当朝宰辅,树大招风,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明里暗里盯着霍府。
若是传出霍相新婚第二夜便与夫人分房睡的流言,那他之前为柔儿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守在门口的红芷见他回来了,正要进屋叫醒杨幼娘起身侍候,却被他止住了,他挥了挥手,“下去吧。”
红芷显然有些犹豫,但依旧碍于霍桑的威严,不情愿的下去了,也不知二娘会否失礼。
卧房里只点了一盏烛火,明黄色的火焰在黑暗中摇曳着,时不时还有几声噼啪声响起。
他顺手将那灯烛摘下握于指尖,缓缓走近屋中地上那很是显眼的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