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此时的身份是林幼情,她的白眼早就翻到天上去了。
这霍桑看着人模狗样的,却是个这般无情的人,她不由得感叹起林幼情的先见之明。
这样的男人,要是换做她她也不会嫁。
哪个女人想嫁一个心思不在她身上的男人?
就算有这样的女人,恐怕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她装的很好,埋着头落落大方乖巧懂事地回应着他的话,“妾定当遵守本分。”
霍桑微微颔首,林幼情方才的行为举止虽稍微粗鄙了些,但她到底是林尚书的女儿,她温柔懂事的美名传遍了京都,想来也定会乖乖听话。
他站起身来,走近衣架旁,背过身撑开双手,示意她过来给他更衣,“时候不早了,睡吧。”
这男人,方才还说要好好待她,转眼就要她当牛做马伺候他,当她那么好糊弄的吗?
她咬牙,暗自从怀中摸出了点东西。
“郎君,红芷说,喝完合卺酒才算礼成。”她羞羞怯怯地坐在那里,根本没想移动,那双圆润的杏眼正期盼地看着他。
她虽身无二两肉,但对她这双顾盼神离的眸子很是自信。
若不是她这双我见犹怜真假难辨能迷惑人心的眸子,怕是早就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欺负了去。
试问谁见了这双可怜兮兮氤氲着雾气、如兔如鹿的眸子心尖儿不会软呢?
果然霍桑放下双手,再次回到方才的坐塌。
酒早已倒好,橙黄色的酒液在两只金盏里微微荡漾着,散发着好酒该有的香甜味道。
杨幼娘率先拿起一只杯盏,举在半空等着他,他微微犹豫了一会儿,也拿起了杯盏。
一条纤长的手臂挽过她的臂弯,那只金灿灿的杯盏一下抵在了霍桑微红的唇上。
他一饮而尽,大约是喝得有些急,有些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竟是湿了衣襟。
杨幼娘不由感叹,这世上何故会有这般美好又精致的皮囊?只可惜此人却是霍桑。
可惜!实在太可惜了!
伴随着这连连可惜,杨幼娘也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好像学了他的动作就能比他长得更好一般。
“喝完了,去休息吧。”霍桑又要起身。
杨幼娘却依旧黏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将双手支在了几子上,托着下巴抬着头,眯着眼睛看着他。
霍桑正要疑问,却见杨幼娘的唇微微碰了碰,“一、二、三!”
噗通一声,毫无征兆的,霍桑应声倒下。
杨幼娘这才支起身子从坐塌上站了起来,身世如她,常年混迹于三教九流,自是有一套自保的诀窍。
方才趁着霍桑不注意,他将她身上带着的所有蒙汗药都倒进了霍桑的杯子里。
这可是能迷晕三头牛的量啊!虽然心疼,但好歹给自己创造了逃跑的机会。
杨幼娘伸脚踢了踢,晕得很熟,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不是为了杨阿离,她身上这点蒙汗药早在尚书府就用了,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也不知杨阿离现在如何了,林尚书有没有欺负他。
这喜服与头冠实在笨重,以至于她扯了好久才将它们扯下。
她斜睨了一眼地上的霍桑,又斜睨了一眼满屋子价值连城的珍贵物品,目光一转。
霍郎君,你与林幼情一个绑我弟弟一个试图让我当牛做马,我拿些利息不算过分吧?
她边喃喃自语边将那翡翠白菜等一干物品收了起来,放在脱下来的喜服里。
这喜服可是林尚书花了重金给她女儿订制的,上面镶嵌了价值连城的珍珠宝石,她才不舍得将这些宝贝留在这里。
收拾好后,她将包袱抱在胸口,轻轻将门拉开。
更深露浓,一轮明月高高挂起,四周安静地落针可闻。
重要的是,果然不出她所料!门口当真没有半个人把守!
主子的新婚之夜,那些人还想在房门外偷听,这不是找死吗?
她走出门去,不忘带上门,再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霍桑,微微扬眉,“江湖之远,咱们有缘再见!”
那林尚书不是自诩自己女儿温柔贤淑吗?若是让整个京都的人都知晓他那温柔贤惠大方得体的女儿在新婚之夜逃跑了,也不知道他那张老脸会怎么绿!
只是她刚出门没多久就后悔了,她平生去过的最大的院落便是林尚书的后院,当时她花费了好长时间才寻到主路。
而这霍府,虽灯火通明,但乍一眼看去一望无际,大约比林尚书后院要大好多倍,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出门的方向!
早听闻这霍府原本是已故长公主的府邸,先帝对长公主甚是疼爱,在驸马爷进府的那一日,还特地寻来工匠将公主府扩建了好几里。
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言,而且五步一亭十步一阁的,那些雕栏画栋之上还镶满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和夜明珠。
杨幼娘再一次啧啧一声,果然是不同一般的富贵人家,不仅送的礼是民脂民膏,满府上下也都是民脂民膏!
只是说来也奇怪,这偌大的一个霍府,主子成亲这么大的喜事,连个酒席宾客也没有。
更甚至自她醒来至今,连个锣鼓唢呐声都没听到过。
这哪里像是个奉旨成亲?这根本就像是在冲喜!
她咬紧牙关继续找出路,今晚可是逃跑的最佳时机,若是白白浪费了,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彼时的喜房之内,躺在地上的男子微微动了动,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在他面前跪下。
“相爷。”
躺平的霍桑缓缓睁开眼,温厚的手掌扶住了他那秀气的额,似是在隐忍着怒气。
“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