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尽是脚步声，车声，谈话声，就连远处细微的咳嗽声，周嘉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可她就是睁不开眼。

“嗒——”

好像有水滴落在了地上。

“嗒嗒嗒——”

没完没了。

脑海中还停留着合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她看到了绯红的夜空，还有夜空下，许於那双狭长的眼。

他翕动嘴唇，好像对她说了什么，可那时她耳朵轰鸣，呼吸困难，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来不及愤怒，也来不及痛苦，很快便陷入了一片混沌的境地。

黑暗裹挟着一切。

她什么都看不见，也不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纷乱起来。

“嘀——！”

一声紧急的长鸣撕破了黑暗。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根浮木，周嘉深吸了口气，猛地睁开了眼。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这就是她所看到场景。

眨眼间，对面的红灯转换成了绿灯，人流开始涌动。

周嘉环顾四周，呆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了——此时此刻，她正站香达的永康街上。

而身后的那栋高楼，就是她同何粒前不久刚来过的君越酒店。

发生什么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周嘉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摸到一片粘腻，再低头一看，身上穿着的仍是那条破烂不堪的黑裙，外加沾了血的蓝色卫衣。

然而她这副狼狈血腥的模样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侧目，行人全然无视她的存在，径直从她身旁路过。

周嘉茫茫然，一时想不通，只好先随着人流前进。

走着走着，她又发现了不对劲，怎么街上的人都穿着棉袄毛衣，有的甚至还戴起了围巾耳罩，边跺脚边哈气？

周嘉见状，不由跟着打了个冷战。

寒风如刀，刮在她身上，她这才发觉这天气冷得异常，明明才五月份，为何会如寒冬般刺骨？

周嘉缩起身子，疾步向前走去，因为走得急又没看路，结果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哎呀——”那人捂着额头轻呼了声，随即眼睛四处搜寻，同时嘴里还嘀嘀咕咕道：“奇怪？我分明感觉撞到了什么？”

周嘉就站在他跟前。

然而他的视线从未落在她身上。

周嘉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迟疑着开了口，“喂？”

那人没反应，目不斜视地同她错身而过。

周嘉愣了愣，转身，紧紧盯着珠宝店外那扇透亮的玻璃门，玻璃门上映着热闹的街景，可街景里，没有她。

原先她不愿融入热闹，现在好了，她彻底被热闹给抛弃了。

周嘉垂眸，摊开手心，入目是一片暗红。

她没滋没味地笑了一下。

难不成她已经变成孤魂野鬼了？

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大起大落跟放电影似的，一幕幕，眨眼就过，都不带转场的。

可寒风凛冽，又吹得她不得不直面现实。

周嘉抬手，用力地搓了搓脸。

她是头一回死，不知道死后有什么手续，该去哪里报道，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鬼差来接自己，所以只能暂时委顿在路边的榕树下，静静等待。

蹲坐了十几分钟，手脚都快被冻得没有知觉了，周嘉还是没有等来黑白无常，于是她便开始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

越走越远，不知不觉中，她渐渐偏离了夜市，来到了巷口的一家快餐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