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垂下眼帘，讳莫如深地轻笑道：“开个玩笑而已。”

林亦温静静地看着她，背脊莫名一凉。

周嘉有种堂而皇的乖戾，她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劲。随手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她冷不丁地来了句，“我得走了。”

林亦温顿了顿，脸色微变，“这么突然？”

周嘉慢条斯理地说：“我身体已经好了，没有赖在你家的理由。”

林亦温看了眼黑沉沉的窗外，沉着嗓子，低声道：“天太晚了，你可以待到明早再走。”

周嘉毫不迟疑，“不必了。”

林亦温一噎，“那你要去哪？”

“这你就不用管了。”周嘉淡淡道：“你把你电话地址告诉我，过两天，我给你买套新的衣服寄过来，你这衣服我先穿走了。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现在就脱下来还你，然后穿着我的湿裙子走。”

林亦温默然无语地枯坐了半晌，闷声道：“衣服你穿着吧，不用还我了。”

周嘉点点头，自顾自的回到卫生间，用塑料袋将湿衣服装好，她一路走，头也没回，从卫生间直走到玄关口。

林亦温忽然出言喊住了她，“等等。”

周嘉闻声迟疑了一下，回首看他，不解道：“还有什么事？”

林亦温站起身，从桌上拿了几盒药，慢悠悠地来到她跟前，将药塞进她了怀里。

周嘉没去看药，而是仰起头，迎着林亦温的目光，莫名其妙道：“给我这个干嘛？”

林亦温答非所问道：“我去哪里能找到你？”

“什么？”

“留个号码也行。”林亦温先报了个号码，“这是我的，你记下。”

周嘉没明白他想干嘛，但也随口应道：“我记下了。”

林亦温显然不信。

周嘉当即把那串号码念了一遍，林亦温听了，确实是一个数也没差。

周嘉告诉他，“我记性很好的，听过一次，见过一面，就再也不会忘了。”

林亦温凝视着她的面孔，登时笑了，然而眼睛里像是扎了根刺，疼得厉害。他深深一点头，自我嘲解道：“确实是很好。”

周嘉不理会他的怪腔怪调，她退后两步，打开房门，径自往外走。

背对着林亦温，她神情平静，还是说了句，“我劝你最好不要来找我，不然……”她顿了顿，“你会变得很不幸。”

***

周嘉其实根本不知道要去哪，下了楼后，她漫无目的在小区里闲逛。

四月份的夜，是冷的。

周嘉看着露在外边的脚趾，瑟缩了下。

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无意间扫了眼，忽然瞧见了自己的影子旁紧挨着另一个影子。

她扭过头。

距她一米外，有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他逆着光，周嘉瞧不清他的脸。

周嘉刚想开口，那人便同她错身而过了。

在寒风中，周嘉嗅到了一丝隐藏在沉木香下的烟酒味，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目光暗了暗，周嘉盯着那人的背影，冷冷道：“喂——”

男人停下，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