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如杀了我吧。”洛嗔冲奀雪大喊:“借完我的车轿,现在又要借钱?动辄就是十两黄金,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丫头,知不知道十两黄金都能买个小官当当了,结果你买了三个奴籍男子回来!”
洛可可也跟着添油加醋,对着奀雪阴阳怪气起来:“姐姐你现在本就名声不雅,让外人知道你买了几个奴籍的男子,肯定被人笑话,大哥哥就更不用想升官了。”
这一句话非常精准,一下子刺痛了洛嗔的要害。
洛嗔刚从礼部那边点卯闲逛了一圈回来,听说了朝议大夫的嫡女和昭武将军的次子定了亲,心中那叫一个羡慕,想想他的亲事就不值一提,一个穷乡贡吴家的女儿,吴氏既没有华丽背景、也没有容貌悦夫,一直都被洛嗔嫌弃,知道最近李夫人病倒了,吴氏衣不解带地伺候着,才被族人争相夸赞,传到官场上也是赞扬洛嗔夫妇孝顺之名,才让洛嗔勉强有了几分颜面。
可是到底意难平啊,若是和王公贵族结亲,怎至于如此,洛嗔心里又暗暗埋怨自己的娘李夫人,本来好好的一个国公府出来的嫡郡主,怎么就胆子却比针鼻儿还要小,嫁了个窝囊夫君,还不许儿女与王公贵戚结亲,生怕家族发达了似的。
然而不知道怎么就看中奀雪这个丫头了,定了门好亲——幽州节度使贺兰家,这是什么权势啊堪比前朝的诸侯,听说贺兰衍还马上要加封御史大夫、都护大都督的封号,前途不可限量,结果被奀雪这丫头弄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满城风言风语的。
自从出了这些事,洛嗔每每在礼部都有些讪讪的,生怕别人问起,总觉得人人都在他背后嗤笑家门不幸一样,所以洛可可说的也没错,升官,不要想了。
那个闲职本来也没什么好升的……奀雪心中嘀咕,面上没有露出来,更加懒得说买这三个少年回来,是打算用来代替如意坊的几个乐师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奀雪转身出了洛嗔的房,等在房门口的汪喵喵笑问:“碰了一鼻子灰吧?我都说了,借辆车出来用用对长少主来说已经是极限了,真金白银根本不可能,更何况你张嘴就要十两黄金。”
奀雪皱眉,哎,原本也不用十两黄金,叶滢还是很仗义的,只要了这三个人原本的身价,三个人加在一起一共才一贯钱,结果那个羽无双竟然不乐意了,嫌他和二狗身价一样,不给十两黄金就宁死不走。
若是和叶滢还好商量,只是叶滢刚买了这群少年,只在官面上办好了卖身契,还没有去交银子,羽无双这一闹,官家那边乐得多卖钱,真就将三人改成了一共黄金十两。
这个该死的羽无双,奀雪此时也觉得自己是草率了,十两黄金都敢答应下来,十两黄金差不多是六、七十贯钱,现如今一贯钱都够普通人家吃喝一年的。
洛府倒不是普通人家,别说六、七十贯钱,就是六、七十两黄金也还是能拿得出,但钱也不归她管啊。
等等,怎么不归我管?归我管呐!奀雪心想,我就是李夫人遗嘱就是我接掌如意坊,我说的不算,那还谁说的算?
只不过李夫人还在弥留之际,奀雪的接掌人身份就有点不清不楚。
奀雪一咬唇:“我得去趟账房。”
汪喵喵快步跟上:“账房?账房可都是长少主的眼线,二少主也和账房打得火热,恐怕……”
账房确实是如意坊的必争之地,以前一向是李夫人当家,说一不二的,如今李夫人倒了,财政大权也是纷乱,各房都在钻空子。
奀雪心想,想重振如意坊,得先把这些乱象给解决了,不如就拿买奴籍少年的事当个由头,借机让众人都知道一下谁在如意坊说了算,是时候宣示一下地盘了。
奀雪带着汪喵喵往账房走,忽然听到一阵琴声,仿佛手法娴熟,不过——
“这琴声听着怪里怪气的。”奀雪边说边止住了脚步,琴声是从不远处的院落传来,“那边是谁的院子?”
汪喵喵仔细地听了听琴声的方向,说道:“是从家丁们的房舍那边传来的。”
琴声依然没有停歇,疾如风声似嘶吼,弹琴之人戾气很重,莫非家丁中藏龙卧虎,竟有这样的人吗?
奀雪不由自主地往琴声走去,只见前面是一个灰砖砌的小院落,门口的砖牌上写着“役司”二字。
这役司就是众家丁们平时歇息之所,在主人面子有些身份脸面的便能有自己的房间,否则都是几人聚集着挤在一间内。
奀雪刚走到役司的门口,就看到有很多年轻的小婢女们挤着往役司的院子内张望,并三三两两地互相嘀嘀咕咕,嘀咕完便笑,都是满面桃红。
隐约听得婢女们似乎在议论着什么美貌的少年。
婢女们一看奀雪来了,连忙收起花痴的表情,行礼垂首站立,洛府虽离朝堂远远的,但规矩却不比宫中差多少。
果然有人在院子中弹琴,奀雪仔细一看是羽无双正坐在役司院子的中间,抱着一把琴在弹,一众家丁都听得入迷,确切的说是有些热血沸腾,羽无双的琴弹得锵锵有力,如同千军万马。
就连和羽无双一起买进洛府的云瑶都听得动心,都快把他的旧爱男主人忘在了脑后。
只有二狗和羽无双一直都不对付,现在也是一脸的不屑,远远地蹲在一边,并不和众人凑在一起。
突然,琴弦断,羽无双勾唇一笑:“呵,有贵客到?”
奀雪走了过来,众家丁连忙散去,门口看热闹的婢女们也只得散了,还听得她们议论着——
“我说这个羽无双就是个冷面公子,我还偏偏就爱看他这个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