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王桦是想要我在皇上面前多露脸啊。
她能处处替我着想,我确实很感激,只是还是拒绝了她:“不行啊,我老实巴交了一辈子,怎么能弄虚作假呢?”
王桦听着我这话,却站定,问道:“你叫什么。”
我:“姓钱名芊字袋儿。”
她蹙眉,又问我:“你爹叫什么。”
我真诚无比地说:“钱万里,左金吾卫将军。”
“你…”看着她还要再问,我不得不打断了她,“都是真的,你就别纠结了。”
王桦不满意,开门见山地问我:“说吧,你要怎样才肯去诗会?”
我看着王桦,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作假…得加钱。”
气得王桦一句话都说不出,从脑袋上扯下凤凰步摇,就别在了我的发间:“够不够?不够我还有。”
“别别别。”我忙将步摇还给王桦:“你当我不知道啊,我这身份戴凤凰步摇,那还有命活吗?”
王桦听着,又打算去扯其他东西。我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我争宠啊?”
王桦听这话,突然愣住。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她蹙气眉来,眼神也变得涣散,虚无地盯着前方,却在某一瞬间,视线渐渐凝聚。
我觉得奇怪,也跟着看过去。
那边什么也没有啊,就是一堆小姐在吟诗作对。
要非说有什么吧,也就只有李思南冷眼看着我们这边,那眼神,好像要把我俩身上的肉剜了吃。
忒吓人。
我被自己的想象吓到,连忙移开视线,还不忘戳王桦:“你在干什么?回神了!”
王桦这才如梦初醒,脸色却比刚刚更加苍白。
我担忧地看着她,觉得奇怪。
这人刚刚都还好好的,活蹦乱跳。怎么发了个呆回来,就像病了一场?
我问道:“你没事吧?要不然咱俩去休息休息,正好我也去上点药。”
王桦却突然按住了我的肩膀,用力之大,差点比上老虔婆。她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你承宠吗?”
我摇头。
王桦道:“我之前也没想明白,可我现在突然明白了。”
我挥开肩膀上的手,活动活动后,方才问道:“是因为什么?”
王桦严肃地说:“因为位分低,不得宠的妃子,过得凄惨不说,死得也很快。”
听得我背后发毛,恰好一阵秋风吹过,吹起我一身冷汗。
我想要跳过这个话题,只是看王桦的模样,她分明还有什么没有说!
我爪子按在王桦的肩膀上,学她沉着脸,严肃道:“不止如此吧?”
王桦瞳孔猛得紧缩,视线却再度游移。我视线也跟着转,发现她又在看小姐们。
这人,还说我是色中饿鬼,她也不赖嘛。
我手上稍微用了点劲,叫王桦回神后,又问:“说罢,你看不惯谁?”
“看不惯?”王桦的视线逐渐由迷惘变得清明,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没错,我就是看不惯她!”
我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王桦:“是谁?李思南吗?”
王桦面露犹豫,片刻后又被果决所取代:“对,是她,我看不惯她!”
我搭上王桦的肩膀,一切皆如我所料。
那李思南这么猖狂,王桦贵为公主,对她没意见简直不可能。
我和王桦勾肩搭背,推心置腹:“所以你想要我承宠,叫李思南入不了后宫?”
王桦看着我,一双眼里迸发出激动的光来,“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我点点头,沉吟一二:“也可以让她入宫,但是不受宠!”
这样对李思南那种心高气傲,一心想当皇后的人来说,或许打击更大?
我还在思索着呢,却听得身边人传来怪叫:“不行!”
“为什么?”我扣了扣脑袋,“你看李思南一心想当皇后,让她入宫却一辈子也当不上皇后,不是更能出气吗?”
王桦却铁青着脸,“不行!”
我看着这人,只觉得琢磨不透。
看来她也没有太看不惯李思南啊。
只要她不入宫就行,想不到王桦竟然如此心软?
我胡思乱想,王桦也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去,好一会儿都不说话。
她也不再催我去诗会,我就慢悠悠地,转到溪边。
溪水清凌凌的,阳光洒下,我甚至能看见石头缝里的螃蟹。
我顿时把什么都忘在脑后,开心地朝着王桦挥手道:“王桦,这边来!”
王桦猛得回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朝我走来。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嘀咕:“你又要搞些什么?”
等她走近后,我把藏在身后的螃蟹举到她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气冲冲地对我撸袖子:“好你个钱袋儿,居然敢吓唬本公主?”
我脱掉了脚上的靴子,裤脚挽到小腿处,站在小溪的正中心,咯咯咯地笑着:“我吓唬你又怎么样?你来抓我呀!”
气得王桦也脱了鞋子,竟然真得下湖来了。
我也不怕,掬起一捧水,就往她身上泼,把那娇贵无比的凤凰,硬生生淋成了落汤鸡。
王桦看着自己满身水,气得有样学样,朝我泼水:“看招!”
我放肆地大笑着,是我入京以来,第一次如此大笑。我和王桦在水里嬉戏,掰石头,捉螃蟹,那些公子小姐们嫌弃的事儿,我们做了个遍!
恍惚中,我觉得我又回到了云梦十八乡。
我还是无忧无虑,横行霸道的钱袋儿。我带着我的小伙伴们,“无恶不作”,闹得鸡飞狗跳,天翻地覆!
笑声传了很远很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传回家。
我奶奶她,现在有在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