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煜原先就疲惫不已,看了这一幕,更觉得几乎喘不上气。
燕云戈与朋友在一起时会一同比武,会纵情享乐。可和自己在一起时,只有政事,床事。很偶尔,才会和他讲一句其他的。
“大概?”今日的燕云戈可不知道这些前因后果,追问起来,“清光,你不记得了?”
语气隐隐委屈,好像在说:你怎么那样不看重我?
陆明煜险些被他逗笑。他转头与燕云戈对视,两人隔着面具相望。
“不若你现在试试?”陆明煜决定道,“喏,我看前面那家摊子就有不少人,我们去看看?”
燕云戈看他片刻,轻轻“哼”了声,答应道:“我会赢,这次你可得记住。”
他显然耿耿于怀,多有计较。
陆明煜笑道:“好,一定记得。”
他前一刻还惆怅,如今又有释然。
过去三年都过得憋屈又如何。往后,他是皇帝,燕云戈在他身侧。再不必被欺被辱,所有坏的记忆都将被覆盖。比如现在,他不用远远的、像局外人一样看燕云戈,而是可以在他身边,光明正大地为他助阵。
被他随手指到的摊子是卖汤面的。旁边火炉烧得热火朝天,一个个坐在棚下的人在这隆冬之夜都吃得额头冒汗。因老板忙,这家虽也欢迎关扑,形式却和其他家不同。
摊子前面挂着一个圆盘,不过三尺宽,上面绘有豆大的飞鸟游鱼。
陆明煜是第一次见这种形式。他有些发懵,正疑惑时,旁边有人拿起圆盘下方盒子里挂着的细针。
只见那人朝老板说了一句,老板听着,转起圆盘。持针之人一鼓作气,将细针扔出——
陆明煜忍俊不禁:“扑哧。”
他目力不及燕云戈,此刻倒也能看出来,前面那人直接把针扔没了。
老板笑呵呵地捡起针。那人叹口气,没办法了,还是掏钱买面。
老板收了钱,左右看看,问:“还有客人要来玩否?”
陆明煜用手肘砰砰燕云戈,道:“云郎,你去赢两碗汤面回来?”
语气之间,倒是十分笃定这对燕云戈来说一点都不难。
燕云戈听出天子话音里的亲昵信任,心情颇佳,柔声应道:“好。”
周围人原先正在讨论,说这家老板心不诚,摆出来的赌局实在太难,就见又有一个青年站出来,从老板手里拿过两枚针。
热闹凑热闹的大周民众不讲话了。他们和刚才的陆明煜一样,屏息静气,看老板重新转动圆盘,而燕云戈将细针扔出!
“嘶——”没错,针扎在圆盘上了!只是圆盘未停,还不知道究竟有无扎中图案。
一群人瞪大眼睛,身体都往前凑了凑。
陆明煜被身侧人推搡,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往旁边让让。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圆盘停下。燕云戈一次发出的两枚细针,同时落在一只鱼上。
老板立刻贺道:“郎君胜了!快快请进。”
把燕云戈、陆明煜迎进摊中。
陆明煜笑着去了。他与燕云戈身后,不少人被燕云戈刚才的作为吸引,争先恐后地要拿针尝试。
陆明煜没看这些。他撩起衣服下摆,在小摊的长凳上坐下,揶揄燕云戈:“还好你如今戴着面具。如若不然,方才被人记住模样。等到明日,要拜你为师的人就要踏破门槛了。”
燕云戈好笑,摇摇头:“哪有这么夸张。”
陆明煜撑着下巴看他,眼神柔和又喜悦,说:“自然有!云郎,你不知道……”
他怨燕云戈总与旁人恣意潇洒,可他喜爱的,仿佛又正是燕云戈恣意潇洒的模样。
天子想到这些,讲话的心思略微淡下。可燕云戈还是无知无觉,问:“嗯?”
怎么不说了?
陆明煜停顿片刻,道:“旁人知晓你教我习箭术,该有多羡慕。”
他语气并无不同。加上面容被面具遮掩,燕云戈听着,只觉得好笑,说:“旁人知晓我能教你习箭术,恐怕更要羡慕。”
陆明煜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扯平了。”
燕云戈亲昵地说:“好,扯平。”
“呀,我又想到一件事,”天子摸摸自己戴的铜面具,“你我这样,要如何吃面?”
燕云戈:“……”一噎,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