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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兄妹闹得欢腾,殊不知,这闹剧转眼便被摆在了祁长廷的案头上。
“按殿下吩咐,属下又排查了一遍,白姑娘和白家原本就关系不好,严家一事后更是势同水火,倒是不必担忧白桥日后会为白家牟利。”
“唯一需要在意的是跟踪殿下的那个白晓,他确是白姑娘的亲兄长,常年跑商队,很少回来,但兄妹二人以前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以前?”祁长廷一边低头摆弄着扇骨,一边问道。
“是,因为最近,两人因为去东都的问题吵起来了。”何成挠挠头答道:“不过,那白晓之前特意追殿下到巷子里,只为要回白姑娘的书信,有这样的心思,想必两人很快会和好。”
“所以,若说白姑娘未来可能会将谁的利益摆在殿下之前,大约就是白晓了。”何成客观下了结论。
听罢,祁长廷不吭声,五指轮流在桌上敲过。
他信白桥对白家没感情,但白晓不一定。
“继续盯着,若他有任何小动作,日后可能会牵绊白桥和白家——”
少年放下扇骨起身,负手行至窗前,波澜不惊道:
“——就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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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晟二十年夏,七月下旬,淮南六郡暴雨稍歇。
朝中派遣两位皇子赈灾,虽路有波折,但各显神通,钱粮迅速到位,民间歌功颂德。
“咳——咳!你说什么?!”
淮南郡郡守府衙内,锦袍青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被茶水呛进了气道。
“回,回禀大殿下,”侍卫着装的下属单膝跪地,结巴着再次重复道:“丹阳、历阳、钟离这东三郡,近日有大量灾粮入境,直接送往当地粮仓和施粥棚,恐怕,恐怕是三殿下弄到的。”
“而且,三殿下不知给出了什么条件,掏空了江都一半的存粮,之前我们派去江都购粮的人,就……全都被回绝了。”另一人继续道。
屋里只有祁景闵和两名侍卫,祁景闵闻言定定看了他们一会儿,取出帕子沾去唇角茶水,缓缓深吸一口气,平和问道:“查到怎么回事了吗?”
“已经让人去查了。”
“报!”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来人得到祁景闵应允后进门,伏跪于地禀道:“粮食是从江都赊到的,涉及至少三分之一的粮商,零零总总共计十万石,之后还会运来另外十万石。”
二十万石粮。
刚好够人口密集的东三郡撑到其他地方的赈灾粮调运到位。
可是,当初他都拿那些粮商没办法,对严家威逼利诱才抢到十万石糙米,剩余缺口只能靠硬邦邦的糙饼充数,祁长廷是怎么做到这么短时间内筹到二十万石的。
堂下跪着的两人大气都不敢出,半晌,上面终于传来声响。
“起来啊,跪着作甚,”祁景闵起身,轻笑道:“这不是好事么?是我低估了长廷,如今灾民有救了,是我大徽有福。”
“是,殿下,殿下英明。”
“哦对了,”祁景闵又开口问道:“长廷许诺还款期限了吗?总不能让这些义商吃亏啊。”
“据那些粮商所说,三殿下承诺十日内付清款项。”侍卫答道。
“喔,这样,”祁景闵转回桌旁,抖开那封刚送到的信件,“京中赈灾款马上就要上路,大约三四日到江都,长廷大约是想用这笔款项还上赊欠的粮款吧。”
堂下侍卫愣了一下,突然飞速接口道:“可这笔钱殿下也急用啊,咱们此前把严家都掏空了,早先便答应要有所补偿呢。”
青年闻言,拨了下颈侧的头发,面上带起笑意,“你说得很对啊,来人,赏。”
“诶谢殿下恩赐!”
侍卫眉开眼笑地离开了,祁景闵唤来书童,“伺候笔墨,折子加急送往东都,给黄盛。”
墨块一点点化成浓稠的黑,吞没一切色彩,青年一笔一划写下折子,唇角挑起一丝冷笑。
长廷啊,还是乖乖跪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