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仵作轻飘飘的看她一眼:“不是溺水身亡是什么?” “她明明死在水里头的,口鼻里都有泥沙,跟这水里的泥沙一样。” “一个妇道人家,懂个什么?!” 仵作验尸多年,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 之所以写溺水身亡,自然有他的道理。 听到自己多年的经验被一个黄毛丫头置疑,顿时就黑了脸。 “你是什么人?!” “竟然敢置疑我!” 沈策看了看白露,又看看仵作,按下了仵作指着白露的手,“许仵作,不妨听她说一说缘由。” 从刚才这位七夫人跟王爷的对峙当中,他瞧出来一些东西。 这位七夫人,绝对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妩媚、没心机。 白露也没想到沈策会替自己说话,朝他笑笑,随即指了指沈眉香的尸体。 “沈大人,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有根据。” “您看……” “四夫人的口鼻之内是有泥沙,但……您不觉得这泥沙的量少了些吗?” “还有她的指缝,里头干干净净,哪有半点淤泥的影子?” 昨儿夜里,她跟郑佑安离开之后,沈眉香一个人在这塘边,旁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根据现场的一些痕迹来推测。 “还有,您再看她的眼珠,里头的血管几乎要暴裂开来,这绝对不是溺水就能造成的。” 沈策和许仵作都惊住了。 就连一直站在人群最外头的郑佑安也愣住了。 江白露几时懂得验尸之道了? 且不说别的,就刚才她说的那几点,比仵作还要专业上几分。 他站在那里,眯起了眼睛,目光幽幽的盯着这个女人。 她还是上辈子他认识的那个江白露吗? 沈策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这个娇小玲珑的女人,她说的头头是道,甚至比之前的许仵作还要仔细,很多非常细小的细节她都注意到了,真真儿是让人佩服。 他是太仆寺少卿,这里头除了郑佑安之外,他的官职最大,那些府衙的官兵都是看他脸色行事。 见大人如此专注的听一个小女子说话,他们都没敢动白露。 沈策鼓励的眼神给了白露勇气,她走到沈眉香的尸体跟前,把她的袖口捋上去,露出一截被水泡得浮肿的胳膊。 “沈大人,你看这里,人在正常死亡之后,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之内出现尸斑,但……” “由于四夫人的尸体是泡在水里的,水的温度比正常温度要低上许多,所以,你看她身上的尸斑。” 白露说着,伸出手来,按了按沈眉香小臂内侧出现尸斑的地方。 那一小片尸斑便散了去。 由于水的温度低于地表温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尸体朝廷了冷藏,这么一来,会造成出现尸斑的时间延迟。 白露说着,放开沈眉香的手臂,又来到她的脖颈处,将衣裳往下褪开一些,把她的脖子露出来。 “沈大人可有注意到四夫人脖子上的这一片似紫似红的颜色?” “很多人会觉得这是尸斑,但我觉得不是!” “这一片是淤青!” “四夫人死前,被人扼住了脖子,或者说,凶手是用小臂勒住了四夫人的脖子,在她刚刚死去的那一刻,将她的尸体抛入水中。” 整个凉亭里一片安静,只有白露的声音在回荡。 所有的官兵都看着这个娇小柔弱的女人,眼底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是谁? 她怎么这般厉害? 尤其是之前一直瞧不上白露的许仵作,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这么多的线索和痕迹,他竟然还说是溺水身亡。 沈策站在那里,看向白露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子赞叹。 但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问白露:“请问七夫人对凶手怎么看?” 白露指了指郑佑安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道:“沈大人不妨多审问一下安亲王。” “昨天我和我表哥离开这塘边之后,就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如果他是折回来杀四夫人的话,我相信他有足够的时间。” 丢下这句话之后,白露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凉亭。 她都说了这么多了,相信依着沈策的能力,肯定可以办好这桩案子的。 总不能叫人冤枉了自己。 回身看一眼被沈策留下来问话的郑佑安,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郑佑安,不能总是你占上风呀! ==== 白露身上的伤已经痊愈。。 时间也来到了酷暑盛夏。 一出梅雨季节,这太阳就跟长了毒针似的,晒得人皮肤发疼。 这么热的天气,还要穿着那么厚的衣裳,没有空调,没有风扇,真是要命。 白露狠命的摇着手里的蒲扇,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休书的事情。 委托表哥替自己写的休书,不知道他写好没有。 就在白露呼呼呼拉开了衣领往脖子里扇风的时候,郑佑安踏进了芙蓉园的门。 宝珠正在按着白露的吩咐弄吃的,见到郑佑安黑着一张脸进来,立刻行礼:“见过王爷!” 她刻意把声音叫的很大,足够白露听到。 因为这会儿的白露,真的没有形象可言。 她脱了铲袜和绣鞋,两只白嫩嫩的脚丫子搭在茶几上,正瘫在躺椅上。 就连身上的衣裳扣子都没扣起来。 郑佑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上一世两人燕好时的情景。 纤纤玉足,似凝似脂,雪肤花貌,冰肌玉骨,暗香盈盈。 那一刹那间,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像是烧着了似的,一下子从脚底窜到心头,荡漾在他的心尖尖儿上。 多少次午夜梦回,看到怀中温柔似水的美人儿,便忘记了一切烦恼。 那个时候,江白露是整日的拉着他寻欢作乐,可他自己不是也深陷其中么? 郑佑安是懵的,他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凝着白露的脚,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