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听得真切,沈眉香一边走一边嘴里在嘀咕着什么。 像是很怕来到池塘边,又像是在念着什么经文。 郑佑安跟在白露身后,眼神时不时扫过白露雪白的后颈。 他怎么就听这个女人的话了呢? 就算她是被冤枉的又如何? 上一世,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安亲王府会败落? 这个时候,如果他偷袭这个女人,她应该毫无察觉吧? 郑佑安举起了他惯用的右手,借着细微的星光,眯起了眼睛盯着白露的后颈那一块。 “你怎么不走了?” 白露警觉的紧,知道郑佑安一心想弄死自己,因此,处处小心。 觉得郑佑安在她身后呆的时间有些长了。 倘若他想暗算她,也就是眨眼间的工夫。 她可不能大意了。 随着白露突然回身,郑佑安高高举起的右手在她转头的那一刻便放了下去。 一脸淡然的看着白露:“夜黑,瞧不清路。” 白露没有怀疑他的借口,扯过他的手,牵着他一同前行。 郑佑安盯着被她牵住的右手看了好几眼。 她是不是察觉什么了? 若然,怎么抓的是他惯用的右手? 可看她盯着前方看的眼神儿,郑佑安又觉得她应该是什么都没发现。 收拾起慌乱的心情,跟着她往前走。 只觉得被她握住的那只手格外细软。 心头上像是住了一只多脚的小虫子似的,突然间就慌了一慌。 ==== 沈眉香心虚,也知道府中不允许烧纸钱祭拜。 若是被王妃发现,一顿家法惩治是逃不掉的。 所以,她格外小心。 来到池塘边后,她先是把竹篮放下,蹲在地上,警惕的四处看了看。 确定并没有人跟着自己后,这才放下心来。 随意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画了一个圈。 圈的西北方并没有画实,而是留下了一寸长的距离。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算是一个圈。 白露拉着郑佑安躲在一颗大柳树后头,默默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沈眉香从竹篮里拿出一堆黄色的冥纸,又拿出些用锡纸折出来的“元宝”,又一次往四周看了看。 再一次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拿出火折子,打着了火,把纸钱引燃。 “孩子,你别来找娘了,拿着这些钱,找个好人家投胎去吧……” “非是娘狠心,而是娘有不得已的苦衷……” “娘也不想这样,娘是为了活下去啊……” 沈眉香一直在很小声的说着话,大部分白露都听了进去,郑佑安跟她站在一起,自然也听见了沈眉香说的那些话。 “郑佑安,你听见没?沈眉香说了,孩子的事怪她自己!” 白露一边听,一边拿手指捣了捣身旁的郑佑安。 “我早就跟你说过,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沈眉香的话悉数传进郑佑安的耳朵里。 他听的清楚。 只不过…… 他不想承认而已。 “信不信你家法都用过了,世人也都知道是你狠心,害死了沈眉香的孩子。” “连个未出世的胎儿都不放过,你的狠毒在整个京都都出了名。” 其实,这消息是他让人散播出去的。 江白露的罪过越大,他惩罚江白露才越让人觉得顺理成章。 她的名声越坏,只会让世人越讨厌她。 白露气得磨牙。 真想一口咬死这个臭男人。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听宝珠说,郑佑安是个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是见了当今圣上,他也敢横着走。 对于女人,更是见一个喜欢一个,喜欢一个往府里娶一个,丝毫不问人家姑娘的意思。 分明就是明着抢! “郑佑安,刚才沈眉香说了,孩子是她自己不小心弄掉的,你也听到了,现在你总该还我清白了吧?” 打从宝珠口中知道郑佑安是什么样的人那一刻起,白露就想好了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休了郑佑安! 然后再自己做点小买卖,靠着自己的双手,足能养活自己。 至于要不要再嫁人,看缘份。 如果真的能遇上那么一个知冷知热又体贴疼她的好男人,嫁了不吃亏。 但绝对不能是郑佑安这样的货色! 只是…… 在离开安亲王府之前,她需要证明自己没有杀害沈眉香的孩子。 总不能背着这么大的冤枉离开。 郑佑安笑。 他生的好看,被淡淡的月华一照,只让人觉得那张脸愈发的俊美。 霁月清风,阳春白雪。 皆比不过他。 “你证明了又如何?” “本王都听清楚了,可是……” “今天晚上,本王就是想你死!” 说着,手便伸出来,扼住了白露的脖子。 他的手生的很好看,指尖修长细白,骨节分明,优雅又矜贵。 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白露依旧觉得他的手很好看。 莫名多看了两眼他的手。 郑佑安是真的想掐死她,两只手都掐着白露的脖子,他已经开始发力。 白露只觉得呼吸变得困难。 喉咙剧痛。 当然,白露也不是吃素的。 自打看清楚郑佑安一心想弄死自己之后,她处处提防。 早在之前,她就给自己准备好了一把匕首,看到郑佑安这么想掐死自己,她便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掏了出来。 挥刀砍向郑佑安的手。 砍下去的那一刻,她还在心中惋惜:可惜了,这么漂亮的手。 郑佑安没想到她早有防备,看到刀朝着自己挥过来的那一刻,他立刻就松开了白露的脖子。 就势退后一步,堪堪避开了那一刀。 “江白露,你拿刀对着本王,意欲何为?!” “莫非你想刺杀本王不成?” 呵呵…… 白露笑。 只不过,那笑意不达眼底,透着冰冷。 “安亲王,到底是谁想杀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刚才掐我脖子的时候,你用的力气可不小啊!” 两个人都想弄死对方,又都轻易弄不死对方,便这么对峙着。 “江白露,放下你手中的刀,本王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白露怎么可能这么傻? “郑佑安,证明我的清白之后,我可以给你一封休书,离开安亲王府,从此你我各不相干!” “江白露,你别做梦了,只有本王休你的份儿!” 写休书? 那是男人做的事! 哪有女人给男人写休书的? 他堂堂北齐国的安亲王,若是让人知道被女人休了,岂不是让世人笑掉大牙?! 上一次的时候,他整天酒色财度日,已经被世人笑话了。 重活一世,他又怎么能再重复同样的错误! “可是,本王不会给你休书!” “本王会让你合情合理的死在安亲王府!” 白露不知道郑佑安为什么这么恨原主,只知道再不跑,真的极有可能被郑佑安掐死。 便朝着不远处轻轻喊了一声:“四夫人,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王爷都听见了!” 还在烧着纸钱的沈眉香吓得直接就跌坐在了地上。 看到郑佑安和江白露一同站在那里的时候,她立刻就朝着郑佑安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王爷,您千万别误会奴家,请听奴家解释。” 郑佑安恨恨的看着白露,掐了掐掌心。 这个女人,可真能坏他好事! “王爷,其实那日,不是七夫人推奴家的,是奴家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的……” 白露把匕首悄无声息的放回袖袋里,这才看向沈眉香:“四夫人,既然不是我推你的,那你滑胎的事也跟我就没有半点关系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这些日子,她把沈眉香吓得不轻,都快精神失常了。 为的就是今天! 沈眉香生怕郑佑安不听自己解释,紧紧抱着郑佑安的大腿。 如此一来,郑佑安哪里还有机会向白露动手! 反正沈眉香已经把事情说出来了,她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接下来,就是离开安亲王府,想办法另谋生路了。 “四夫人,既然事情和我无关,我就先走一步啦!” 再不走,难道等郑佑安向她下手吗? 白露一走,沈眉香就哭了。 “王爷,都是奴家的不是,奴家对不起七夫人,不怪她……” 郑佑安还能说什么? 只能生一肚子的闷气。 看着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那道背影,毫不留情的踢开抱着自己大腿的沈眉香。 沈眉香痛苦倒地,“王爷……” “奴家好疼……” 郑佑安哪里顾得上沈眉香? 夜黑风高,又没有多余的人,不弄死江白露,更待何时? 看也不看沈眉香:“没用的东西!” 便朝白露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