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话说得再漂亮，荼靡也能立刻解读出他潜台词的意思。

晋王是个中立派，而晋王妃对丈夫有不容小视的影响。

有两个人同时在晋王妃面前说话，才能保持平衡！

荼靡应了一声，离开之前，正好听见梅兰汗国的使臣用称赞的语气夸了嘉和帝一句:“早就听说天朝皇上怜香惜玉，不过我们汗王也不比皇上差得太多……”

荼靡是在崇生园山顶后的一座小亭子里找到黄素馨的。

黄素馨似乎并不意外荼靡会出现在那。

亭子也是制高点，往下看去正好能看到稍微低矮一些的半山腰上黄家的其他人正坐在席间。

荼靡顺着她视线，看到了那天在街上刚看到的黄联枚。

黄联枚是庶子，能来这样的大场面，是恨不得多多表现的。

哪怕隔着一定的高度，荼靡仿佛都听得见他正在与人眉飞色舞说着什么。

“我二哥前些时候刚刚收纳了一名容貌无双的美妾，据说是个私妓——本来一件有辱门风的事他却拿到这种席面上来说，你信不信，我父亲回去以后，一定会把他的腿打断？”

荼靡走过去，微微叹气:“要说真正惹黄大人生气的，是娘娘吧？皇上做什么同时带了皇后与娘娘您，您是真的不明白？”

既要对晋王，对朝臣们有个交代，又要把握花黄两家的微妙平衡。

说白了，就是让两个大小老婆当工具人表演政治作秀。

黄素馨倒好，直接说屋里待着无聊，要出来走走。

黄素馨扶贴在鹅颈栏杆上的水蛇腰挺直了起来，扭过头眼中全是调皮:“我又没有说假话，确实很无聊嘛。”

现在是在外面，人多眼杂的，黄素馨没像平时一样拉着荼靡一起坐下。

荼靡无奈:“那也不是娘娘说出来就出来的，婢子被谁叫来找您，您肯定知道吧。”

黄素馨笑眯眯的，像个小松鼠一样:“知道啊，但是你又没找到‘本宫’，你找到的是‘我’，我干嘛要跟你回去呢。”

荼靡:“……”强词夺理。

从她们所在的位置，隐约可以听见主座上的人推杯换盏的声音。

“你以后，别叫我娘娘啊，答应我，我就立马跟你走。”

荼靡不怕她，“娘娘，您这算抗旨了。”

黄素馨站了起来，“黄家家大业大，起码一两年内我还是任性得起的。”

荼靡听到这，眸光微闪，没有接话，正好一阵风划过，把她鬓边一缕头发吹得飘了起来，挡住了那双多思多虑的眼睛。

和嘉和帝同桌的那几个人里，任谁一看，都要道一句权势滔天。

可身为黄家姑娘的四姑娘却说，黄家最多也就再蹦跶一两年……

那，花家呢？

黄素馨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晦气话似的，她在亭子里一蹦一跳起来。

就是个孩子。

荼靡好说歹说，让她答应回去，她却又要求荼靡陪着她绕山顶走一圈，从远路回到那里。

荼靡为了能够完成任务，除了答应还能怎样呢。

阴谋得逞的“小孩子”唇角勾起，欢快地走出了凉亭。

“走吧，咱们回去。”

远处的大树后，借着繁茂的树叶遮掩，一双眼睛小心翼翼露出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