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在跟贵夫人们闲话家常。
最基本的话题自然便是谁家儿子定下谁家女儿,谁谁家由添了新丁。京城高门名门众多,他们的孩子也多时时有新人结合,刻刻有新的生命诞生,一转眼,当年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已经长大成人,又到了延续下一代的时候,而自己又长了一岁,身边熟悉的面孔,则又不知少了多少。
这便是有了些年纪的人日常的感慨吧。
乐安正如此唏嘘感叹着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听说卢相有意刘大学士家的小姐。”
这话一出不止乐安听到,更引得众贵妇们争相议论还未听说的震惊不信而听说了的则煞有介事地爆料。
“真的真的听说卢相还曾亲自登刘家的门若不是对那刘小姐十分满意又何必如此纡尊降贵?”
“那也还八字没一撇吧,没正式下定前都做不得数。”
夫人们众说纷纭,乐安只听着,不置一词。
只是脑子里还想着前些天让侍卫调查京中动向时,曾经有条不起眼的消息说是卢相登了刘大学士的门原来竟是因为这种原因吗?卢玄慎看上了刘小姐
“公主公主?”有声音在她身边隐约响起,乐安抬头,便见一位夫人对着她促狭地笑,手还遮遮掩掩地指向一个方向。
乐安随着那位夫人所指的方向看去,便又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齐庸言。
而让那位夫人如此促狭地提醒乐安,则是因为齐庸言毫不避讳,双眼如涂了胶水似的一直粘在乐安身上,此刻一见乐安望过来,眼神更似痴了。
乐安愣了一瞬,随即避开了那灼热的视线。
转头还能对着贵夫人们若无其事地笑。
倒是有个贵夫人,朝着齐庸言看了又看,眼神渐渐不忍,随即,凑近乐安道:“公主,您真的不再给齐大人个机会吗?”
乐安挑了挑眉。
贵夫人讪讪捂嘴,嘴里却又叹了一口气,心里却仍是实打实的遗憾和羡慕,其他贵夫人们见状,虽然没说什么,然而看眼神,却似乎十分有同感,
毕竟在她们眼里,齐庸言,其实已经算相当不错的男人了。
且不说外貌地位那些外在的东西,之前齐庸言跟公主夫妻十几年,感情那也是相当的好,从未听说过齐庸言有过女色上的问题,始终对公主一心一意的,而最终和离,似乎也不过是因为齐老夫人。
可难缠的婆婆多得是,婚姻嘛,还能事事如意不成?
重要的是齐庸言,和离那么久,哪怕公主都已经另嫁了,却还是痴心不改。
多叫人感动的痴情种子啊!
所以贵夫人们真情实感地羡慕和惋惜,真情实感地觉得乐安公主有点太过狠心,那么久的感情,那么好的男人,说不要,就真的完全不要了。
或许这就是公主吧,什么都不缺,男人更不缺,所以,任性。
贵夫人们心里感叹着。
乐安恍然不觉,仍旧谈笑自若。
甚至心里还在哂笑。
触及底线的人和物,她说不要,就是不要,没得商量,更不可能再心软捡回来。
甚至还眼瞅着似乎没有么乐子了,便叫春石去寻睢鹭,准备一会儿就摆驾回府。
然后,就这么等睢鹭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齐庸言便不知不觉离她更近了,虽然没有上前说话,却始终用那双叫贵夫人们受不了的痴情眸子痴痴凝望。
然而乐安也始终无动于衷。
甚至心里还在哂笑。
触及底线的人和物,她说不要,就是不要,没得商量,更不可能再心软捡回来。
远处突然传来喧哗声。
乐安从神游中回神,还未找到喧哗声的来源,便看到刚刚被自个儿派去找睢鹭的春石,正满脸焦急乃至愤怒,甚至一点礼仪风度都顾不上地朝乐安跑。
乐安挑起眉。
春石终于跑到了乐安身前,因为跑得太过急促,一停下来,便捂着胸口剧烈喘息,话都说不出来。
与乐安同席的贵夫人们都被春石吸引,看了过来,也有人看向了那远方传来喧哗的地方。
“不急不急,慢点说。”而乐安还在安抚春石,脸上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可春石却笑不出来,她几乎要急疯了,声音带着抖,带着怒。
“公主,驸马、驸马他”
她只说得出这几个字,后面几个字便仿佛被卡在了喉咙了一样,再也说不出来。
“嗯?”乐安歪歪头,“驸马怎么了?”
很快,这个问题便不用春石回答了。
远处的喧哗,终于传到了近处。
即便乐安不离席,不特意去听,也听到了喧哗的内容。
“偏殿”、“男女”、“偷情”
这几个字眼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强势灌进乐安耳中。
而结合春石的反应
乐安还未如何,那些坐在乐安旁边的贵夫人们,陡然变了脸色。
这种戏码,她们可真是见得太多了。
“是你做的?”
王铣从人声最热闹的地方奔来,一屁股坐到了卢玄慎旁边,焦急问道。
这处原本最为尊贵的皇帝坐席之处,因为皇帝离席,其他人便俱已散了,只剩卢玄慎一个,似乎一直未离开,此刻便在自斟自饮,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脸上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王铣没注意他脸色,只是想着刚刚听到的事开始数落:
“你怎么如此冒进?之前那事儿她便开始怀疑咱们了,不是说好了徐徐图之?此时让她一分,给她那小驸马个官儿又如何?等那小驸马真踏上官场,有的是办法对付一个毛头小子,到时候,拉下来的可就不只是他一个了都说好了的,你怎么突然使出这种昏招?”
且不说能不能陷害成功,就算陷害成功了,乐安公主一脚把那小驸马踢了,然后呢?
他们防备的难道是那小驸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