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他给萧闻砚发去微信。
[小阿洲:哥,我回学校了]
云西洲回学校以后就径直去了画室,对于过一阵的比赛,大家心中有数,凡是有想法得奖的,这种时刻都不会允许自己掉链子。
艺术学院在R大其实比较鸡肋,只有云章艺术研究所还算能打,能进去的人基本上不出几年就能在绘画界崭露头角,直至小有名气,人人挤破头都想来。
研究所的画室也是系里最好的,干净、宽敞,窗外景致更是漂亮,幽静小路直通一个湖中亭,有人会在亭子里晨读。
接近中午时,微信群中收到辅导员的通知,今年的比赛定在下周,主题跟文艺完全沾不上边,叫“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爱也是相互的,云西洲很容易就联想到这上面来,随后又摇了摇头,还未上交的那份作业,充其量能称为“爱慕”,相互的爱是什么呢?
他没有体会过。
没见过的东西,只靠想象太难了。
果然,等他周一交了作业,水彩课的授课老师一个电话将他叫去了办公室。云西洲并不忐忑,已经猜到对方会说什么。
水彩课老师姓林,名效,云菁还在世时,她们曾是很好的朋友。
“西洲,过来了?”林效长相很温柔,她冲他一笑,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坐吧。”
“林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效将他们班的作业抱了过来:“你看看,每一张都看看。”
云西洲迟疑了一下,将同学的作品小心摊开。
每个人对于爱的理解千差万别,作品风格迥异,有很强的个人色彩,云西洲了解他的同学,不必看落款也能判断出自谁手。
一张张慢慢翻完,林效才将云西洲的画拿了出来:“现在你再来看自己的作业,发现什么了吗?”
云西洲一边思索一边回答:“眼睛里的光是爱,泪也是爱,甚至爱过之后的恨和埋怨也是爱,而我没有画眼睛。”
“那是为什么呢?”
云西洲抓着自己的画,抬头道:“可是林老师,我没有说画里的人爱我啊。”
林效一愣。
云西洲低声说:“我喜欢他就行了。”
“阿洲……”
云西洲愣了愣神,过去他还小的时候,会喊林效阿姨,林效就会像云菁一样喊他“阿洲”。
“你是不是觉得……你母亲不爱你啊?”林效轻声问。
云西洲垂下头去,没有说话。
“你母亲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如果不是真心爱你,当初又怎么会从你父亲手中争夺你的抚养权呢,对当时的她来说,或许孑然一身才更好。你看,”林效指了指她的办公桌,还有这间宽敞的办公室,“这就是她留给你的东西,虽然不是亲自交到你手中的,但她的馈赠或许会伴随你一生。”
云菁病死之前,将全部财产捐给了艺术学院建了这个研究所,云西洲本来有机会出国学美术,但为了看看母亲付出一切也要捐赠的地方,他便来了这里。
云西洲觉得没什么反驳的必要,笑了笑说:“可能吧。”
“你想她吗?”
“偶尔。”
林效停了停,终于问出她好奇的问题:“画上这个人是你的恋爱对象?”
云西洲顿了一秒,摇头说:“不是,我单方面喜欢他。”
林效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说:“好了,回去吧,老师会当作暂时没发现这件事情。”
“好,”云西洲站了起来,转身之前又道,“谢谢。”
云西洲走出学院大楼,心思便渐渐转移到过几天的比赛上面,看完别人眼中“爱”的模样,他必须得承认他很慌张,画画最怕的是对经验为零的事情一无所知。
没有爱情,亲情也是爱啊,亲情……云西洲忽然想起章禄元来,还没酝酿出个要给父亲打电话的心情,肩膀忽然被人迎面撞了一下。
一抬头,云西洲就看到章悦林一脸抱歉的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章悦林紧跟着一顿,看四下无人,小声道,“哥?”
云西洲闻到了他身上的皂香,对他一点头,拔腿要走。
章悦林却往他面前一站,拦住他的去路:“哥,我有事要问你。”
云西洲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章悦林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半晌,终于挤出句话:“你是不是跟人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