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其他社员意见如何,苏家这头打井的事是定下来了,吃过晚饭带着夜灯开干。
原本苏盛泉说的是自家出大头,其他几家平摊一点是个意思,他家劳力少,主要还得靠他们出力。
没想到其余几家没同意,非要均摊,省得以后生口角,就按最公平的来。
至于大队长家劳力不够,那别家给他帮忙是情分,都是自愿的,亲戚之间哪用得着分那么清楚。
打井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各家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都是干活干老了的,又是给自家干,没人偷奸耍滑。
苏盛泉虽说自家没儿子,就他跟媳妇俩壮劳力,可架不住人缘好,听到风声的邻居堂兄弟侄子的都跑来帮忙,出力也不比别家少。
就这么着,几家齐心协力忙活一晚上,第二天天不亮又紧着干了一个多钟点,半早上就见着了水。
“真出水了!圆圆还有这本事呢?看不出来啊。”
苏家人办事哪能缺的了杨炳龙哥俩?数他们最卖力气,早早过来帮忙。
见听了苏元华的指点当真打成水井,杨炳虎立马大声夸赞起来,与有荣焉。
苏盛泉也松口气,擦把脸上的汗,笑呵呵说:
“我家圆圆打小就聪明,学校里老师教的东西太简单,她不乐意拘在教室里念经,就总窝在家里自己个儿看书自学。
你们还以为她搁家偷懒,我们怎么解释你们都不信,现在信了吧?我圆圆那是有真本事的!”
满大队谁不知道大队长就是个女儿奴,哪天不吹他家圆圆几回都过不去,其他人闻言也都见怪不怪地随口附和两声,也瞧不出真不真心。
王崇志是一大队知青点的头头,来的年头最早,人勤快肯学肯干,家里条件也好,性格开朗外向热心助人,跟当地村民也都处得不错。
今春大旱缺水,大队干部早早找过知青,问他们能不能帮忙打井解除旱情。
王崇志跟知青们讨论两天,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术业有专攻,他们真没这个把握,只能说是尽力帮忙试试,未必真能成功。
这话说得可半点不硬气,比隔壁二大队立军令状的知青们可差得远了。
但苏盛泉却没怪他们,反而表扬了他们实事求是有一说一的精神,鼓励他们说,做学问也好,做事情也罢,都必须脚踏实地,来不得半点吹嘘,人民群众的劳力也是集体财产,浪费了也是犯罪。
知青们备受鼓励,学习的劲头更足了,白天劳动完回去,还点灯熬油地抓紧时间补充知识,恨不能把浑身力气全奉献给这片热土,回报老乡们的知遇之恩,这也是他们知识青年义不容辞的责任!
所谓上行下效,有苏盛泉这么个讲究谦虚务实的大队长在,整个一大队包括知青点的风气可想而知。
这不,听说大队长带人打井,王崇志为首的一干知青也来了不少,现场观摩打井全程,笔不离手地记笔记,勤学好问的态度很招人待见。
这会儿见着成功打出水来,王崇志端着笔记本挤上前,像记者一样采访弯腰掬起一捧水尝的杨炳虎:
“怎么样,水质好么,有没有异味?”
杨炳虎吧唧下嘴,呸地一声扭头朝地上吐一口,憨笑着说:
“一股土腥气!不过浇地肯定没问题。”
杨炳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是不是虎,知道是浇地的水还眼巴巴地去尝?好歹等水澄一澄,干净些再喝,不怕闹肚子?”
崔兰叶赶忙倒一杯热水递过来,一脸喜色地说:
“咱虎子人实在,这不是啥毛病,你可别说他。来虎子,喝口水漱漱口,再多喝点解渴,累着了吧?辛苦辛苦。
你圆圆妹子知道大家伙干活儿辛苦,在家烧了一锅开水,灌了两暖壶叫捎来给咱解渴,尽管敞开肚皮喝,管够!”
崔兰叶睨着人群里几个一脸刻薄相的媳妇子,心里解气得不行。
叫你们总背后说我家圆圆坏话!我闺女的笑话能是随便看的?谁看谁打脸!
杨炳虎嘿嘿笑着接过茶缸子仰头灌下,斜眼瞅他哥:
“不干不净,喝了没病。哥你别大惊小怪的,显得我多没脑子似的。咱俩可是双把儿,一胎里出来的亲兄弟,我要是笨,你还能聪明到哪去?咱自家人可别给自家人拆台,你说你傻不傻。”
杨炳龙被蠢弟弟拿话噎,不客气地拍他脑瓜子一下,抢过他手里的空茶缸子,递到崔兰叶面前等着倒满,顺嘴问道:
“婶子,圆圆病还没好利索吧,你咋就放心使唤她干活?前天病得都上医院打吊针了,可把我担心坏了,真没事了?”
崔兰叶跟着叹口气,脸上喜气都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