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应是死去才对。
灶门炭治郎伸出手,呆呆地看着撒落在手心的和煦阳光,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毫无疑问太阳刚刚照拂到身上的时候,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皮肉被灼烧一般的疼痛,鼻子里也确确实实捕捉到了如同灰烬一般的气味。
可为什么,他现在能够完好无损地站在太阳光之下,毫发无损?!
“怎么会……”
灿金的阳光洒落在身上,炭治郎睁大了眼直直看向空中初生的朝阳,炽烈的阳光毫无保留照进眼底,刺得眼膜生疼。
——如果连阳光都杀不死他的话,那么……
他眼神一凝,毫不犹豫调转手上的断刀狠狠砍向自己的脖颈。
“我说你这个咒灵啊,还真是非常有趣呢。”
诶?
持刀的手被人攥住,任凭炭治郎再怎么用力也无法前进分毫。
背后骤然涌上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炭治郎还没来得及转头,他身后的骨鞭就猛然转头狠狠攻击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的白发男人。
“老师!”
“快躲开!”
相比起两个少年的慌乱,五条悟却一点都没有慌张。
他只是偏过头,像是挥去耳边扰人的蚊蝇一般轻轻挥了挥手,激烈的咒力一瞬间迸发形成牢牢的屏障,张牙舞爪的骨鞭根本无法再靠近分毫。
“别那么大惊小怪啦。”
“你叫什么名字?”白发的咒术师低头,状似亲昵地在炭治郎耳边问道。
他手上还紧紧抓着炭治郎的胳膊,狰狞的骨鞭依旧不死心在他的周围疯狂拍打攻击,然而五条悟却一点都不慌不忙,反倒还有逗一逗眼前这个咒灵的想法。
“炭治郎。”
男人身上鲜香的人肉气息一股脑往鼻子里钻,灶门炭治郎下意识回答,“我叫灶门炭治郎。”
“炭治郎吗……”
五条悟手腕一翻,狠狠一敲眼前咒灵少年的手腕,趁着人吃痛松劲顺势把对方手上的断刀夺走。
原本赤红的刀身迅速变化为朴实无华的黑色,五条悟像是感到惊奇,一边后退一边拿着断刀摆弄。
“还真是有趣——话说你刚才难道是想祓除自己吗?”
太有趣了!
说实话在出发之前,本来只是想带着虎杖悠仁开开眼界,让小孩看看别的特级咒灵是什么样子,五条悟还真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有趣的存在。
——明明身为特级咒灵,却在想要祓除自己。
如果其他的特级也能够像眼前一个这样自觉,那群烂橘子不知道会不会笑得假牙都掉一地。
“是!——请把刀还给我!”
“好奇怪的咒具——悠仁你看,还会变色哦。”
“确实——哇啊!”
凌厉的骨鞭贴着发丝擦过,虎杖悠仁险险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被骨鞭划伤。
“抱歉!我实在是控制不住它们!”可以看出那位自称‘炭治郎’的咒灵已经在努力控制张牙舞爪的骨鞭,然而很显然效果不佳。
“那么下一个问题!”
相比起虎杖悠仁勉勉强强躲过四处挥舞的骨鞭,五条悟可就显得轻松得多,甚至还有闲心和炭治郎玩起一问一答的游戏。
“你为什么想要祓除自己呢?”
就像是猛然被一把尖锐的刻刀狠狠刺进心脏,灶门炭治郎浑身一僵,连带着身后的骨鞭都不可避免受到影响动作一滞。
为什么想要灭除自己呢?
其实理由很多吧?
他是以除鬼为己任的鬼杀队成员、鬼不应该存在于世上……这样的理由简直多得数不清。
炭治郎难得卡壳,那些理由在脑海里转转悠悠一圈,又悄无声息隐没下去,他就好小像是忽然患上了失语症,徒劳在原地比划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白发的男人似乎一点都不着急,随手把手上抢来的断刀扔给一边仍旧满脸迷惑、搞不清状况的弟子,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看着愣在原地,似乎在冥思苦想的咒灵。
咒灵低下头似乎是想了很久,又好像才不过短短几秒。
炭治郎看着手上尖锐的指甲,语气渐渐由一开始的犹豫转为坚定。
“因为我想——”
“作为人类死去。”
“不错的理由。”五条悟轻笑一声。
他伸开手,甚至有闲心伸个懒腰,“不过看你刚才的样子——应该是没办法祓除自己的吧?”
五条悟竖起一指,十分好心地给出建议。
“要不要考虑来我们高专读书?”
“老师!”
饶是见惯了五条悟不着调模样的虎杖悠仁,也着实是被男人的话吓了一跳。
让咒灵进入咒术师学校念书什么的……
这种奇葩至极的话语大概也只有五条悟说的出来吧。
“请容许我拒绝。”
炭治郎不着痕迹往后退了几步,那个白发的男人多半是不会把断刀还给他了。
“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再在人群中生活。”
他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压抑鬼的本性,若是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失去理智,那他恐怕万死难辞其咎。
事实上,炭治郎不着痕迹咽了咽嘴里不断分泌的口水,努力屏住呼吸。
对面不断飘过来的人类的香甜气息烧得他胃里生疼,不知为何格外空虚的胃蠕动抽痛,不断叫嚣着让他猎捕眼前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