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噼里啪啦下了一下午,连成线的雨水沿着屋檐在墙角砸出大大小小的水泡。
贺青岚坐在门槛上看着水泡在水面上瞬间生长出来,又在下一刻消散。
苍耳从雨幕里钻出来,灵活地窜进庙门,随后在供桌前甩动脑袋抖落一身雨水。
贺青岚离得近,被甩了一脸一身的雨水,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背过身身去,依旧出神的往外看。
这雨来得突然,附近地里干活的农户都回了家。大雨天自然不会有人来这里上香,隔着雨幕连隔壁城隍庙传来的香火味道都稀薄了许多。
苍耳换了个方向甩动脑袋,她从门槛上跳下去,小心翼翼站在水洼边,伸手去接屋檐上流淌下来的雨水。
硕大的雨水砸在她手上,触手冰凉。
上次睡了一觉就恢复了原来的大小,这次的情况好像比上次要严重很多。土地庙香火本来就稀少,下雨天泥地湿滑,估摸着地干之前都不会有人来上香了,那怕是一时半会只能保持这个体型了。
想到这里,贺青岚又郁闷起来。
之前着急求雨,把木匣子推到了地上。现如今雨势小了些,但木匣子还在地上,里面七零八碎的小玩意散落一地。
苍耳抖搂了身上的水,这会正窝在角落里慢悠悠的舔毛,贺青岚把掉在它脑袋边的小木鸟推了出去。
上任土地神留下的一堆木制品个头都不大,材质又轻,贺青岚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们推到了一起。
一堆木质的小动物贴着石台背面排列,个头差别不大,所以大致看上去整整齐齐,贺青岚从侧面看了一眼,有只小老虎明显突出一节。
她走过去把小老虎拖了出来,仔细检查了半天。
小老虎后面的尾巴少了半截,右后腿比左后腿稍微短了些,所以在放在地面上微微歪斜,正面看着不明显,侧面看过去就露出前面的嘴巴来。
贺青岚又看了看尾巴上的断口,断口上还有木茬。她伸手摸了摸,一时间摸不准这是之前就有的,还是今天推木匣子下来的时候摔坏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找看吧。
她绕着石台走了一圈,捡到两截断掉的香灰,微微潮湿。
翻了翻堆叠在侧翻的匣子里的符纸,中间一张边角折了进去,贺青岚从侧旁绕过去,仔细抚平了折角。
供桌的拐角,庙门后面的缝隙,甚至连苍耳的猫尾巴都被她挪了挪,还是没有找到那半截尾巴。
苍耳侧躺着微微抬头,扫了扫尾巴又躺回去。
贺青岚正对着猫肚皮发呆,虚空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揪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
贺青岚刚想挣扎就看到了白无常那条红艳艳的舌头,原本抬到一半的手瞬间收回,她使劲往上仰头,尽量用眼神来表达对白无常的鄙视。
“小土地,你眼睛怎么了?”说话间白无常把贺青岚放到了香炉前,“怎么不光个头没变回去,眼睛还坏了?”
贺青岚扯了扯衣领,嘴里小声嘟囔着:“你眼睛才坏了。”
白无常突然凑近:“小土地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贺青岚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后背贴上香炉。
白无常直起身子,换上之前拘魂那种渗人的笑容。
“不跟你废话了,今天有正事。”
正事?
黑白无常的正事不是拘魂吗?
办什么正事来土地庙?
贺青岚正胡乱猜测着,白无常弯着腰从门口退了出去,左侧的黑无常显露出来,黑无常抖了抖手中的锁链,锁链顺着手腕缩回袖子里。
黑无常往旁边让了两步,背后瘦小的影子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