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润生十指交叉，笑着看他，“怎么样，这么久没吃家里做的饭，还习惯吗？”

“还好。”黎阳紧接着夹了一块鸡蛋放进嘴里，就在舌头上多停留了两秒，“下次让他们多放半勺盐。”

“哈哈哈，看来还记得这个味道，连少放半勺盐你都吃出来了。”

黎阳见他一直不动筷子，便问：“不吃吗？”

“我不习惯吃这些。你吃，我看你吃。”

黎阳没多问，继续低头吃饭。

确实，黎润生常年在国外生活，很少吃中餐。

“录节目很累吧，总觉得你瘦了。”黎润生抬手拨了拨他的头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眼睛周围护理一下，有点憔悴。”

被他这么一碰，黎阳整个人颤了颤。

他知道，没有人会比黎润生更在乎他的形象。

他是黎润生一手养大的。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概就是如此吧。

他在心里苦笑。

嘘寒问暖差不多了，黎润生直接进入主题：“新款香水快上市了，老样子，还是你去代言。明天就可以去公司看一看小样了，去熟悉熟悉。”

“嗯。”

黎阳喝掉最后一勺汤，把椅子推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呼——”

黎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的吊灯。

代言？

香水代言？

好可笑。

他根本……什么味道都闻不见啊。

一个没有嗅觉的人代言香水，简直太可笑了。

这是他的秘密。

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哪怕是从小把他带到大的黎润生。

他是个孤儿，是黎润生把他从那个污泥一样的地方解救出来，给了他不曾奢望的、优越的生活。也是因为他的代言，黎润生的产业才会越来越好。

又怎么敢让他发现这个秘密呢。

怎么敢。

不敢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他很累。

真的很累。

累到很快就完全抬不起眼皮了……

“你，不过是个野孩子而已！”

“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废什么话？想再挨鞭子吗？”

“这张脸留在这儿还真是有点浪费啊，虽然你是个男的，但肯定也有人买账！要不你干脆去卖屁/股吧！”

“你不就比他们好看点吗？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

“疼什么疼？打你两下就受不住了？我看还是挨的打太少了？”

“想跑？你这辈子都逃不走的！给我回来——”

“啊——”

黎阳从床上直接坐了起来，满头满身都是汗，不停大喘着气。

拿起手机一看，凌晨三点。

又是这样。

没办法，只好从抽屉里拿出安眠药来磕了几片，才回到床上躺下。

活生生又一个小时没有阖眼。

生怕一闭眼，那些可怕的画面就会出现。

这么多年，这么多个相似的夜晚。

习惯了吗？

没有。

也许这些记忆碎片一辈子都会缠着他，不让他睡上一天好觉。他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睡吧，快点睡吧。

他不断告诉自己。

第二天，黎阳和刘之恒按照约定的时间一起去黎氏集团看新款香水。

两个人在偌大的公司里走着。

公司里面随处可见展出的往期香水。

每一款都是由黎阳代言的，自然对他们的外观很熟悉。

“不愧是做香水产业的，老爷子这公司每个角落都飘着不同的香味儿。”刘之恒赞叹完，努力吸了吸鼻子。

黎阳没有说话。

两人乘电梯来到三楼，走进那件专门放置小样的屋子。

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水小样。

因为大多数是从花卉中萃取的，所以每一款瓶身上都会印着该种花的图案，以此告诉消费者香水的根本来源。

最靠近门口摆放的哪一款，是黎润生口中的最新款。

刘之恒首先拿起来观察了一下瓶身，道：“这次的花挺别致啊，居然是朵黑色的玫瑰。”他喷了一点在手背上，凑近闻了闻，“味道也挺别致的哈，你闻闻。”

黎阳拿过来，假假地嗅了一下，“嗯，不错。”

视线最后定格在瓶身的图案上。

黑色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