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云眼眸微眯:“你是脸红了吗?”
“我……”寻灵一时语塞。
昨儿傅挽挽送过来的时候,寻灵便觉得她美,但寻灵坚持认为,美则美矣,定然是个绣花枕头。
可绣花枕头方才泪光点点,朱唇紧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立时心软了。
她素来最厌恶这般小女儿姿态,怪异的是,方才傅挽挽这样看她的时候,竟然生出万分怜惜,甚至后悔刚才进来的时候对傅挽挽说那样的重话。
“我换药了。”寻灵低头坐下。
惊云轻笑了起来,其实刚才傅挽挽的模样他也看到了。
两道柳叶眉似蹙非蹙,一双含情目似泣非泣,活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鹿,即使他身为猎人,也忍不住想把她放出来。
漂亮的女人,果然可以蛊惑人心。
“吃饭了。”揽月从屏风后走出来,恭敬看向惊云。
屋里气氛有点怪。
揽月有些迷惑,不过已经肚子饿了,他懒得问,赶紧去吃饭了。
因着喜事的缘故,午膳格外丰盛,有蒸鹅、八宝鸭、烤乳鸽、荷叶鸡,还有傅挽挽从前最喜欢的莲蓬豆腐、云笋蕨菜、鸡丝银耳——只是从前,现下她看都不看一眼,筷子在蒸鹅、乳鸽和八宝鸭上不停落下。
唯一不满意的是,她明明在膳前告诉含玉,叫她叮嘱惊云别再进西暖阁,直到惊云放下筷子离开,含玉一句话都没有说。
或许含玉打算私底下去说。
傅挽挽这样想着,然而当她回到西暖阁准备午睡,进门便看见惊云站在书架前神情自若地翻着书。
这个讨厌鬼,怎么到处都是他!
傅挽挽想找含玉撵人,可古怪得很,刚刚含玉还在熬药,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揽月,揽月。”傅挽挽只好喊揽月的名字。
嚎了几嗓子,除了院子外头鸣蝉的聒噪声,什么回应都没有。
傅挽挽往屋里去,然而碧纱橱紧紧关着门。
担心影响定国公静养,傅挽挽不敢敲门,也不敢询问。
她在正屋的桌子旁坐下,因着午膳用了太多,坐下没一会儿就困了,索性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东暖阁里,寻灵正在给病榻上的人擦身子。
久卧病榻的人最容易生褥疮,每日翻身擦洗都是必不可少的。
她一边做事一边看一眼倚着屏风站立的揽月。
寻灵没好气道,“爷既然让夫人搬去西暖阁,定然拿了主意,去问问爷不就得了。”
揽月讪讪一笑,悄悄开了门。
一开门,就看见傅挽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溜到西暖阁里面去,低着头老实道:“爷。”
站在书架前的不是旁人,正是化名为惊云的定国公孟星飏。
揽月在他跟前,神情恭敬肃穆,不敢有半点怠慢。
当年孟星飏奉旨回京,预料到会险象环生,安排侍卫中与他身形最相近的听风穿上自己的衣裳,顶替自己的身份回京。
当时刺客来势汹汹,即使他们早有准备,但惊云还是身中毒箭,又在大火中毁了容貌。
为了让听风得到最好的治疗和休养,同时也为了蛰伏,听风以定国公的身份在侯府养伤,而孟星飏则以惊云的身份藏匿在听涛轩。
听涛轩东暖阁卧床养伤的是听风,而孟星飏日常起居的则是在西暖阁。
“夫人住这边的话,爷挪到哪儿去?”
“把东暖阁的贵妃榻收拾一下,这边书房的东西全搬过去。”
“是。”
揽月颔首,爷果然什么都想好了。东暖阁内十分宽敞,那边书桌书架齐全,东西挪过去很方便,贵妃榻虽然狭窄,爷行军打仗惯了,不在乎这些。
“爷,你觉得夫人有问题吗?”
“你怎么想?”
揽月想了想,低声道:“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夫人不是别人派来的。”
“她倒是会收买人心。”
揽月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夫人真心崇敬爷,不像装的。”
孟星飏不置可否。
揽月又道:“爷,听涛轩平静了两年,突然来了赐婚圣旨,我担心往后会发生很多事。”
“这里不可能永远平静,”孟星飏语声淡淡,“她人呢?”
“夫人趴在外头桌子上睡着了。”
孟星飏微微蹙眉,把书放回架子上。
“到底是睡过柴房的人,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