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雅致。色香俱全。
在她做饭的过程中,几个负责送小食酒水的女侍应生一直低声感慨着那新来的裴姓客人是如何的英俊雅致,又说他夫人也是极漂亮的,只是病恹恹,看起来眼睛也不太好。
张姐和管家关系近,知道一点内情。
“这位裴先生当年和我们老爷关系最好,但后来喜欢上一个外地女人,喏,就是今天那位,执意在创业最关键的时候走了,当时气得老爷差点和他绝交。”
“后来呢。”有人问。
“后来啊,不知道,反正好多年都没消息了。听说他们这次来是途径南迈看病的。那位裴太太身体不好,当年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女儿,结果七八岁的时候没了,哭得太多伤了眼睛。现在呢,好不容易怀上一个,都快六个月了,结果这个孩子好像心脏又不太好。”
“真是可怜呐。”女人们说。在作为母亲的共鸣上大家是统一的。
阮颂慢慢的摆着菜,就在这时,一个前面过来的侍应生叫阮颂:“阿颂你的东西还没做好吗?已经开宴了,现在夫人叫你快送过去。”
~*
餐厅里,此刻觥筹交错,一片和谐。
韩家晚宴是西式的长桌,但吃的是中餐,韩费凡对座次没有什么要求,几对夫妇都相邻而坐。
韩费凡将韩其介绍给场上每一个有身份和交情的男人,他越是介绍越是吃惊,年轻的韩其对这样的场面应对娴熟得体,无论是金融还是形式亦或是很低端的行业,他都能说出一二。
聊过一圈后,韩费凡感觉自己已经要被在场有儿子的父亲们嫉妒死了。
“真是虎父无犬子。”男人们赞许说。
晚娜则专心照顾着裴夫人,她怀孕后一直胃口不好,中午本来在外没吃多少,晚上到了这里,已是极疲惫。怀孕熬人,又是高龄,女人精致美丽的脸颊现在微微凹陷,锁骨明显,偏偏肚子是大的,整个人带着一种诡异的病态美。
晚娜殷勤给她介绍菜,但裴夫人除了开场的汤喝了一些,其他大菜都只是夹了一点,便抱歉一笑放下筷子。
“实在是胃口不太好。”
晚娜就说:“南迈就是地方小,比不得帕城,这么多菜竟没有一个让阿念姐喜欢的。”
裴夫人道:“菜是很好的,是我没有口福。这孩子胃口也不好。”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苦笑了一下打圆场。
晚娜看她动作顿时忍不住低头撇了一下嘴,又抬头殷勤笑:“不合胃口——那说到底还是不好呀。对了我们家有个小厨娘,厨艺还将就,我让她专门给阿念姐你做了吃的,要不要试试。”
就在这时,一个侍应生在前端了滑蛋牛肉上来。
这菜清淡清爽。
裴太太便伸出筷子,本是打算给几分面子的客套,结果第一夹吃下去,她微微一愣,然后又陆续吃了好几口。
裴先生本来在和韩其说话,见状便看向妻子,微微笑起来:“阿念,慢点。”
韩费凡问:“这是阿颂做的?”
侍应生回话:“是的,她正端别的菜出来。”
韩费凡笑起来:“难怪合弟妹的胃口,这阿颂是我这一个小丫头,年纪不大,手艺却是好的,专供佛食。”
晚娜余光扫了一眼韩费扬,笑道:“这个阿颂手艺好,性子更温顺,叫她向东绝不向西——生得也很十分乖巧,刚刚几个姐姐都夸说漂亮极了。”
正说着,阮颂已端着新做好的小点心和小春卷上来了,她走过来,场上的人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阮颂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晚娜招手,她便硬着头皮端了过去。
晚娜身旁是个瘦削修长的美妇人,侧着身子让开位置方便她上菜。这个美妇人生得好看,但眼睛目光没有焦距,只微微笑着,阮颂不知为何心里微微一颤。
晚娜在催,她定了定神,垂头进去先放第一个菜。
然后晚娜便道:“这个糯米滋不要放这里,腻味,上次二弟不是说喜欢吗?你给二老爷端过去。”
她这么一说,方才那几个贵妇瞬间都知道了晚娜的心思,一个个表情各异,憋着低头去喝汤。
韩费扬听见晚娜说完话,他一双眼睛就不动了,菜到了他面前,他脸没动,手去拿了一个,送到口里看一边看着阮颂一边咬了一口,道:“果真……是好啊。”
晚娜勾了勾嘴角,轻轻咳嗽了两声,韩费扬才回过神来,转头看自家哥哥,戚戚哎哎羡慕叹息说:“大哥真是好,家里的能人儿一个接着一个,可怜我啊,现在都四十了,家里连个能做饭的都没有。”
韩费凡闻言微微蹙眉,知道弟弟的习性,在这个场合他不想听韩费扬抽风:“你如今天天难道是在挨饿不成?”
韩费扬摇头道:“这吃东西和吃东西不一样,就像女人和女人也不一样。你看这桌上的菜裴夫人刚刚都没动,为什么就这几样菜她愿意吃呢?因为这几道菜不一样啊,因为我们阿颂手艺好啊,是吧,阿颂。”
他说着,便很自然伸手去假意拍阿颂,阿颂正好在放蘸碟,那烟熏黄的手指伸过来,她的手微微一抖,碟子摔在桌上,然后直接洒在了旁边的韩其的袖子和手背上,滑腻浓色的酱料慢慢顺着他手背滑下来。
韩费扬哎哟一声:“阿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你说你这丫头,还不去道歉。”话里话外跟指挥自己的人似的。
晚娜面色一变就要趁势发作,但转念又生生忍住,下面的人谁不知道这韩其多难相处,而且爱洁。
此刻看他眉头微蹙,似乎已经生气了。
很好,让他去收拾,让他去撒泼,哼,省得自己做恶人。
晚娜这么一想,顿时放平了心态,端起桌上的汤,慢条斯理一口,又喝一口,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等着韩其发作。
对面的裴夫人有些不忍地伸手递过去餐巾和一张纸,她一援手,韩费凡就不好直接再骂人了,只面色不悦看着阮颂。
已经这么糟糕了。
阮颂反而奇异的内心平静起来,她温声道谢了一声,接过餐巾和纸巾来。
就在这时,韩其扬起了手,场上的人都看向了他,大部分人都以为他要挥手拒绝,小部分人以为他要开始挥手打人,却没想到,他将手放在了阮颂的拿着餐巾的手上。
“慢慢擦。擦干净点。”
晚娜嘴里一口汤猛然呛住了,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