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前脚开始给阮颂好脸,后脚就有人听到韩费凡让阮颂喊自己叔叔!
回来厨房的人学得有模有样。
安静了一会。
吴妈忽然问:“所以阿颂会不会是老爷在外面养的孩……”她闭上了嘴没把话说完,其他人都缓缓陷入了沉思。
这么一说,不是不可能。
几个大妈眼里闪着八卦光芒。
——韩费凡重男轻女,想要儿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但这么多年家里这位晚娜夫人愣是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出国调理啊,试管啊,连求佛和风水这样的法子都试过了,最后还是啥都没有。老爷又不是傻,就守着她一个?
——不然为什么老爷这样狠的人能“发善心”带回这么一个孤女,而且还让她和大小姐一起上学呢。
有可能,有可能。
于是,这天以后这段日子,外有韩费凡的鸡毛当令箭,内有张姐的照拂,阮颂的日子突然开始轻松起来。
需要专心应付的除了布施,就只有一件事,陪韩真真学习。
准确来说,替韩真真学习。
这是晚娜费了大功夫私下安排的,韩真真委实不是读书的料,能拿到中六的毕业证后去留学就是,只要韩费凡不知道。
韩真真得了母亲的默许,从苦学中解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拥有了数不清的游戏时间,化不完的美妆,试不够的新衣。
而对韩真真来说要命的学习,对阮颂来说就跟玩似的。
时间过得飞快,零碎和忙碌中,转眼已是三年过去,韩真真和阮颂都还有两年就可以毕业。
按照授意,阮颂开始慢慢将成绩向前提。
一日数学课后,数学老师看着试卷上附加题的答案,忍不住轻轻拍了拍阮颂肩膀,叹了口气:“要是你真的是我的学生,我一定能让你上最好的大学最好的专业。”
可惜,只是如果。
在这个学校,阮颂没有学籍,没有身份,除了卷子上的成绩,一切手续名字都是假的。她只是个影子。
阮颂也想要个自己的身份。但,太难了。
在南迈要得到正式的身份,如果是外来偷渡劳工和难民,按照法律的正规渠道来说,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结婚,婚后五年可以申请入籍;一个是长期居住工作学习形成的事实居住,满十年就可申请。
结婚?南迈女子的婚姻年龄是十七岁。她今年十六,还差一年,但借助结婚做事,那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
居住满十年?韩家不可能平白无故养着她十年。还有两年,韩真真完成中六的学习就会去留学……那之后的事情——
阮颂头有些痛,只感觉心口有些喘不过气。
她伸手捏住衣襟,好像……又长了。
从第一次初潮开始到现在,十六岁的少女,身量见风就长,就像是一棵拔节而生的早稻,几乎能看到新生磅礴的生命力。
背心真的不行,就算多穿两件也不行。
她需要的是一件真正的内衣。
这些是母亲教女儿做的事,韩家自然没人会注意。
还没放学,韩真真照例逃课出去疯玩了。阮颂也打着家里有事的幌子逃了一节课上街。
她的预算有限。要买到廉价的内衣,就要去廉价的地方。
阮颂问着走了几条街,最后在小巷里一家店买到两件贴身薄款内衣,穿上以后,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那老板娘看阮颂好一会,问她:“小美女做不做兼职啦,我认识一个老板,有活动表演,按次结算,报酬不错哦。”
阮颂拒绝了她:“我不会表演。”
老板娘从镜子里看她,笑深了两分:“哎呀,你这样的,过去坐着就是表演。”
廉价的带着灰尘的镜子里,是一张初初长成还带着稚气的脸庞。因为换衣服弄散的长发蓬松落在肩上,竟显出几分慵懒,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老板娘,缓缓笑了一下,那艳丽立刻冲淡了稚气。
老板娘一时看得怔住了,直到手里的袋子被拎过去,她才回过神来,追过去两步:“小姑娘,真的,我给你最好的价格。”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阮颂几步转过墙角才停下来,刚缓了口气,却猝不及防看到了一个人,晚娜。
晚娜带着墨镜,帽子遮了一半脸,要从对面窄楼旅店下来,一个男人跛着脚扯着她,笑嘻嘻说话。
声音不大,但足够阮颂听清。
“这么多年,还是只有嫂嫂让我难以忘记啊……”
阮颂呼吸微微一窒。
这个男人……竟然是韩费凡的弟弟韩费扬。
晚娜面带愠色:“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韩费扬笑:“嫂嫂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当年可是嫂嫂自己求着我——”
晚娜从手提包里拿出钱,狠狠拍在了他手上:“你说过的,最后一次。”
韩费扬将钱按在唇边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