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祝德心中虽对他有埋怨,但太子已把话说到这份上,也就不便再对他加以苛责,忽然想到什么,忙道:“太子请带我们去见一见我们的女儿。”
煌焱带领二老步入房间,刚踏进一步就及时提醒:“最好不要靠近她,免得被传染。”
曼祝德一进屋看见躺在榻上的女儿,真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抱住她痛哭一番,一想到她是感染瘟疫,只得停住脚步,心中痛如刀绞。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生骨肉生死未卜,却不能亲手摸一摸她。想至此,曼祝德的老眼中就蓄满混浊的泪。
张氏更是哭得大声,嚎啕着几乎要晕厥过去。
煌焱道:“二老年岁大了,看上一眼就请回吧,我保证一定会还你们一个蹦蹦跳跳的女儿。”
他向下人们使个眼色,哭成一团的二老便被拉出去。
此时曼姝嫣已在门外等候,三人见面,泪眼对泪眼,她便带二老到自己屋去休息。
煌焱疲惫不堪,将屋内人通通赶出去,坐回榻边再次握住曼妃嫣的手,深情凝视她憔悴眉眼,只见破碎唇角上一丝血色也无,心中刺痛不已。
她本已感染瘟疫,自己又给她重重一掌,他此时好恨自己,恨自己出手太快,连人都没有看清,一掌就那么劈下去。
如今她这条小命能够脱离危险,也算是上天对他最大的眷顾,如此想着,心中才觉得稍微安慰些。
他心中难过不已,连晚饭都没有吃,翠浓过来请了三四回,他也只是摆摆手叫她退下,直到翠浓将一餐饭放到桌上叮嘱他一定吃完,隔一会儿过来看,那饭一点未动,又凉了,她叹口气,端着餐盘走出去,再没过来。
天色渐晚,一轮月华升入中天,洒了一地月光,窗户在冷风中拍打着,空气中回荡着寂寥的声音。
窗外槐树沙沙作响,天地间清冷一片,漆黑如墨的天穹上繁星闪烁,发出璀璨的光华,隐约一条银河匹练,将牛郎与织女双星分隔。
难道上一世的悲剧又将重演,天人永隔,永无相见之日吗?
煌焱幽幽叹息一声,目光转到曼妃嫣身上,如流水般的月光洒在她白皙脸上,几乎照成透明,浓密卷翘的睫毛沾染点点泪珠,投下微微颤动的蝶影。
他动情握紧她小手,放到唇边重重亲吻着,昵喃:“你不能死,算我求你,不要再将我丢在这世间独自一人,我会痛苦到无法活下去。”
似乎感受到守在榻边男人心中剧烈的痛苦,曼妃嫣双唇微动,想说什么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她身姿轻盈得仿佛是飘在空气中,身周围绕无数洁白羽毛,将她托到一个未知世界。
眼前忽然闪现出一座巍峨的屋宇,一个男人身穿洁白的袍子站在大堂上,回身,目光冰冷落在自己身上。
“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吗?”
他唇角勾出一抹讥诮的弧度,那眼中仿佛带着无尽嘲讽意味,虽然温煦似春风,却如尖刀一般锐利,将她的心寸寸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