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云马上收起了捶腰的手,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话,雄赳赳气昂昂进了县门。
姜无芳笑着摇头,带着小满也跟了上去。
祁县虽小,五脏俱全,店铺鳞次栉比,由于早市还没有过去,街上人流不息,叫卖声不绝于耳。
“救命呀,爷行行好,放过奴吧,救命!”
热闹非凡的人声鼎沸之中,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仿佛一把利刃,将四周的热闹斫裂了,大家都探头往发声处看去。
只见一扇贴着“为善积德”四个大字的门前,一个衣衫有些凌乱的女郎满脸泪痕,若不是她抓着门前的抱鼓石,就要被几个彪形大汉扯进门中了。
见大家都因为自己的呼救看了过来,女郎似乎看到了生机,嘴里翻来覆去说着重复的三个字,“救救我,救救我。”
彪形大汉们见围观的人多了,也有些踌躇,拿眼去看旁边的一个年轻郎君。
那郎君身量不高,看到围观的人耽误了自己的好事,用汗巾子擦着自己额头上的虚汗,开始驱赶围观的人,声音尖细刺耳:“看什么看,快滚。”
周围本还有人要上去拔刀相助的,看到那郎君的长相之后立马退后了。
还有些不认识的想上去帮忙,也被周围的人拉住了:“莫管闲事,这是胡县令家的郎君胡莱。”
看到众人都偃旗息鼓,不敢上前,胡莱颇为志得意满,被日头一照,出了一身虚汗,此时已经不耐烦了。
他对手下人道:“还愣着干什么,拉进去!”
手下人得了命令,又过来拉扯那女郎。
那女郎见众人敢怒不敢言,早已经心灰意冷,不再呼救,只是默默流着眼泪,抱着抱鼓石,做着最后的挣扎。
“住手!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谢濯云低头问小宗,“话本里是这么说的吧?”
小宗从胸口掏出一本话本子,看了一眼,“郎君,还差一句。”
姜无芳在后面补充说:“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满接着道:“还不速速放人。”
小宗点点头:“一字不差。”
胡莱早就失去了耐心,看到谢濯云多管闲事,刚要叫人教训他,忽然看到出声说话的姜无芳,虽然看不清真容,可是即便是身穿麻葛也掩盖不住的身姿曼妙还是让他眼前一亮,精神头都上来了不少。
“嘿嘿,把她也给我带走!王法?什么是王法?爷就告诉你,县太爷是我阿耶,我说的话就是王法!带走带走,我要一起享用。”
胡莱说话的时候满脸垂涎,搓着手,神情猥琐地使唤手下人去抓姜无芳。
两个大汉听了命令,往姜无芳这边围了起来。
姜无芳袖中寒光一闪,想着到底要不要动手,谢濯云就已经冲上来了,手中舞着佩剑向胡莱冲了过去。
“你不可对她无礼!”
谁知还没有冲过去,就被胡莱手下的人伸腿绊了一下,摔在地上脸着地了。
胡莱正要嘲笑,谁知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谢濯云手里的那柄剑,因为他的摔跤,脱了手,在空中转了好几圈。
本来看着就要落到地上,谁知竟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突然改了方向,直直往胡莱处飞去。
胡莱躲闪不及,被那剑尖戳伤了脚,疼得坐到地上,嗷嗷大叫。
他手下人也顾不及再去拉扯别人,全围了上来,那衣衫凌乱的女郎看准了机会,趁乱逃走了。
姜无芳掸掸手指头上的灰,将匕首也收回了袖子里。
“郎君,这是怎么了。”刚才女郎大声呼救都充耳不闻的武侯,见情况不对,赶紧过来询问。
胡莱脚上剧痛,定下神来发现自己到嘴边的肥肉也跑了,恶狠狠盯着谢濯云,气急败坏朝那武侯说:“你是瞎了眼吗,给我把这个人抓回去!”
谢濯云被武侯从地上拉起,不敢置信自己的准头,小声对小宗道:“我只是随便一扔,太准了吧。我果然很有练武的天分。”
小宗有些急:“郎君,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谢濯云用手拂去自己脸上的灰,“什么情况?我倒要看看,这个县令是什么王法。”
武侯将人拘着在前面带路,胡莱则被手底下的人用肩舆抬着,大夫已经请来了,在一边小跑跟着,后面还跟着一连串要去看升堂的百姓。
谢濯云即便是被拘着了,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姜无芳。
武侯被胡莱凶了一顿,本来就心情不好,看他不老实,冷言冷语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是老实点吧。”
胡莱他也敢惹。
就没见过哪个被胡莱弄进了衙门的能有好下场,就算不死也是掉层皮的,这人一看就是外乡人,不知死活。
小满在后头,小声对姜无芳道:“娘子,谢郎君会不会有事?”
姜无芳摇头道:“有我在,不会。”
祁县这些武侯看着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到时候找个时机,把他救出来就行了,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谁知这祁县县令胡高比他儿子还要不走寻常之路,刚刚升堂,一看胡莱的脚伤就气从中来。
“好你这个刁民,竟敢伤害本官的儿子,上堂还敢不跪!来人啊!先打八十个板子,然后立刻拖出菜市口。”
那堂上穿着浅绿色鹌鹑官服的县令胡高怒火中烧,往堂下丢了两根令签,喝道:“斩了!”
两个武侯对此已经是司空见惯,面无表情就要上来拿人。
姜无芳刚要出手,就见谢濯云一掀袍脚,也不退却,直直看着胡高冷笑。
“原来这竟是祁县的王法,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胆子,竟敢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