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谈薇才说:“来接我吧!”
沈炼舟:“在哪儿呢?”
谈薇报了地址。
“怎么在医院呢!”
平铺直叙的一句话,连个疑问都不带,好像就是一点点小小的感慨。
谈薇忽地就不想说什么了。
电话里静了片刻。
沈炼舟依旧是懒散的调子,“好,等着。”
于是谈薇便在医院门口的一个角落里安静地等。
孔粒撑伞,看着瑟缩的谈薇说:“薇薇姐,要不咱先去对面咖啡店内等。”
谈薇摇头:“不,不呢!”五月底的夜晚,天气降温还是有些冷的,冷风冷雨浇过她莹白纤细脚踝。
衣料轻薄,抗不住冻,谈薇等得心越来越冷。
地面上拖着湿漉漉的白色光带,映着她伶仃的身影,谈薇转头看到孔粒也冻得不轻,叹息一口:“去你车里等吧!”
*
车内安静,只听到雨声砸在车顶,雨丝在霓虹灯照耀下,像是七彩丝线,闪闪亮亮的。
孔粒开了车载电台音乐。
谈薇摩挲着油墨味的纸页,听着陈粒的《清透》,不禁想起两年前再次遇到沈炼舟的那天。
也是这样的雨夜。
一条昏暗窄长的巷子,连路灯都没。地面湿漉漉的都是泥水,周围的建筑也是破破烂烂的。
这里腐败、昏暗、幽冷、荒芜。
这里,是滋生罪恶的沃土。
雨水冲刷她流着血的脸,她的泪水跟雨水混在一起,黏住她的眼只阔开一条细缝,模模糊糊中,她看到那三个小流氓朝她走来了。
大雨残暴地砸下来,在地面上溅起一簇簇小水花,她被浇透了,气若游丝,意识在一点点消失。
就在她昏倒前,迷蒙中她看到一个高挑颀长的背影,一身黑,黑得跟暗夜近乎融合成一体。
他赤手空拳将那三个流氓打翻在地。
男人额前的碎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浓烈眉眼,英挺鼻子,深窄面孔,比画上人还好看。白皙修长的手臂线条肌肉流畅,青筋曝起,他挥起拳头,一下一下砸在那些流氓身上。
潮湿的雨水味与刺激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雨水混着血水在飞。
被路边的车灯照出了七彩的颜色。
那是阳光的颜色。
是生命回来的颜色。
抹了抹带血唇角,他露出一抹残酷的笑,狠狠地踢了他们一脚,看着地上不断翻滚呻|吟的小流氓,像是看垃圾一般。“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稍后,他朝她看来,定定地看着她,蹲下身来。
暗雨巷,男人白衣湿透,水珠混着血水从鬓角蜿蜒流下,滴到她起伏剧烈的胸口,滚烫腥热。粗粝指腹擦掉她唇角污水,男人的嗓音黯哑克制,“我送你回家。”
彼时,狼狈无措的她,凄婉摇头,“可是我没有家啊!”
于是,他带她回家,这一待就是两年。
两年,她望着车窗外,雨水顺着砖石墙缝罅隙溜进来,在地上蜿蜒成一道道细细的河流,汇聚成网。
就像她与他的过去,密密麻麻、点点滴滴,在那不知是谁织好的网上踽踽爬行。
音乐电台结束,书翻了一百页。
黑色迈巴赫姗姗来迟。
谈薇跟孔粒告别,拉开后车门弯腰入内。
孔粒欲一探究竟时,谈薇伸手将车门拉上挡住了她视线。迈巴赫车身镀膜,孔粒看不到,遗憾驱车离开。
*
谈薇还没坐踏实,就被沈炼舟拉过来,一把按在怀里,炽热的唇缠上来,裹着冷松的气息。
谈薇伸出五根纤纤玉指,轻推他胸膛,咕哝了声:“我感冒了。”
沈炼舟沉沉睇着她:“好点了吗?”
谈薇点头。
沈炼舟没再说什么,转身拿起平板,周身似竖起藩篱。
两人一直干坐着,中间能隔着座假山。
谈薇转头看沈炼舟,他又把自己埋在工作里了。
黑衬衣依旧一丝不苟,只在下摆处弯出一丝皱褶,熨帖的裤子严丝合缝垂落下来。矜贵冷漠。
谈薇轻扭回头,轻阖眼帘。
当初怎么喜欢他的?
因为那个女人?
因他救了她?
还是这张绝色容颜?
谈薇说不清。唯一确定的是她喜欢他,但随着时间推移一切似乎正悄然发生改变。
两人一直没说话。
直到半途,车身不稳。谈薇惯性往沈炼舟那边靠,一双软白小手情不自禁按在他身上,手低的滚烫触感让她耳热心跳。
车身稳当,她立马挪开手指,却被沈炼舟再次拉过来,包裹在手心。他伸手揿了前后座隔板,微低下头,捉住她红唇,辗转厮磨。
谈薇被吻得难以喘息,待他稍移开她时,嗔怪:“我说我感冒了。”
沈炼舟轻笑:“你不是说你好了。”
谈薇水盈盈的眸子凝着他:“我不好。”
沈炼舟柔软的气息洒在她唇畔,低压在她红焰焰的唇,吻住那两片唇瓣,含在嘴里轻添吮吸,一点点探入。
这次的吻缠绵痴长,久到让她以为就这样地老天荒。
他终于放开她,看她醉意迷离的样子,轻压了下她红唇笑:“我尝过了,还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