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自寒隐在宫墙暗处,之前虽也跟着元承铭入宫几回,但深夜入宫却是第一回,倚在红墙之下看这四方的夜空,仿佛连那亘古不变的月也变的疏离荒昧,明明是夏夜,但虫鸣皆不可闻,想来皆被这皇城的主子们唤人拈了,使得沉沉夜幕下宫城静谧空灵,如遗人独立,只偶有宫人侍卫匆匆而过,脚步轻寂不敢高声,不知是怕吵了主子,抑或是怕惊起宫城下的亡魂。
元承铭入殿已有许久,利用王清以献上的图,凌府和元承铭的暗卫已将随皇寝殿周围的眼线一一肃清,行动隐秘并未引人注意,等胡氏发现异样只怕也是明日了。
一道黑影自远处而来,无声落于凌自寒身侧,正是南意。
“五皇子出来了,已经自西侧门出宫。”言简意赅。
“陛下呢?
南意不防读自寒有此一问,旋即了然:“殿中并无异动。”
心底那一抹忧惧骤然消散,自元承铭说要入宫面圣,凌自寒便生了担忧,连他自己都不愿去明晰启齿的念头,他觉得元承铭或许不会,却又惧怕真的会。幸好……
良弓藏,走狗烹,凌自寒不是没有想过。
“少爷是在担心……”南意欲言又止,“……五皇子会对陛下不利?”
“他未必不敢做。”凌自寒眸间一冷,忽而念及驿馆走水,丝缕的疑心蚕食了最后的理智,若是他,若真是他杀了云然………凌自寒眼前纷乱闪过楚霄冰冷灰败的眼眸,父母嘴角尚未干涸的血迹,闭目间,忆及自己多年的愧悔初心,竟生了迷惘怅然,竟不知自己的所思所想是对是错。
若真是元承铭,自己是否会赌上凌氏一族的性命去为云然报仇吗?
他不知道。
他那为了保护在意的人的初心,此刻竟成了一个笑话。
南意并不知道凌自寒所思所想,只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怪异的神情,似疑惑又似阴郁,但此刻身在宫禁并不适宜久待,不得不出声提醒:“此处并不安全,少爷还是尽快回府吧。”
凌自寒闻言,再抬眸已恢复了常色,微颔首随南意往宫外去。
待凌自寒和南意回到凌府,已是后半夜,刚入府门,北阑匆匆迎来,面目间皆是焦色。
踏入了厅中遣走下人,北阑才开口:“少爷,你进宫后不久王清以就来了,说是有要事告知,听闻你不在,他等了片刻,匆匆留下这信就走了。”北阑自怀中拿出了信呈予。
凌自寒皱眉接过,展开了信纸细读,未读几字已是遽然变色,执着信踱步几个来回,终是定了心神:“北阑,立刻备马随我去找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