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往头上倒墨汁了。”越恒喃喃道。他额头上,黑色的墨水顺着皮肤蜿蜒落下,落在衣服上。
但此刻,他的心仿若落下的大石,还有时间仰着下巴跟人挑衅。
“有时间好好读书,别出来丢人现哎哟!”越恒脑袋打胸口,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这熟悉的巴掌,熟悉的力度,熟悉的感觉!
越恒一下子跳起来,转身抱住来人大腿,声音又干脆又响亮。
“师父!”
老酒鬼收回手,眼睛仔细扫过越恒,见他活蹦乱跳,放下心来。
“熊玩意又出来给老夫丢人现眼!”老酒鬼揉揉越恒脑袋。
越恒抱着老酒鬼大腿,抬起胳膊伸着手指指着被黑衣人包围在中央,面色黑沉的轮椅上的黑衣男子,跟老酒鬼告状:“师父,乌鸦精欺负我!”
老酒鬼冷笑一声,“你好好练功这群瘪三打得过你?想报仇自己去!”
“我——”越恒瞪大眼,不服气道,“我还没练拳脚呢,要是师父早早教我功夫,他们哪有欺负我的本事!”
老酒鬼看着振振有词的越恒,摇摇头。
旁边,瞧着一老一少旁若无人聊天将自己视若无物的“乌鸦精”咬紧牙关,他抬头扫过茂密的芦苇荡,一双阴狠的眼睛如藏在石头缝隙中的毒蛇,警惕而阴狠。
“墨无痕呢?”他打断老酒鬼和越恒,惹来两人不满的一瞥。
“乌鸦精”脑壳上蹦出十字,这一老一小竟仗着墨无痕在此,竟毫不将自己放在眼底,简直可笑!
“我乃虚元门门主乌靖,敢问阁下是?”他抬眸,暗含不屑,扫过老酒鬼打着补丁的麻衣,不紧不慢道,“敢问阁下是墨无痕的——奴仆?”
他弯起嘴角,自以为好笑的“呵呵”两声。
越恒皱眉:“乌靖?不是叫乌鸦吗?”
老酒鬼皱眉:“什么虚元门,瞧着你就挺虚。小贼,你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不醉不归派第三代掌门人老金乌。江湖上知道爷爷名号的都得称呼我一声金爷爷。小子还不赶紧拜见你爷爷!”
越恒抬头,茫然:“不醉不归派?”
“我咋不知道咱师门叫这个,你咋不叫拉帮结派呢?”
越恒认定老酒鬼在胡扯。
对面“乌鸦精”乌靖更觉可笑,这一老一小瞧着穷酸脑子怕是也有病!他又瞧了眼芦苇荡,见墨无痕久久躲藏,避人不现身,内心猜测阻击自己手下的要么不是墨无痕,要么墨无痕身有难隐无法出面。
莫非墨无痕身受重伤?
这个猜测火苗一般在乌靖心中点燃,火一般燎原。他瞄了眼旁若无人地爷孙三人,微微眯眼。
“墨无痕容貌俊美非常,这俩小子一动一静,只看脸倒像是他的种子。”乌靖冷笑一声,忽然抽出一把折扇。
“墨无痕,你既然不出来,那我就杀了这一老两少请你出来!”
乌靖眼中冷光一闪,“唰”一声展开折扇,瞬间,数道银光破空袭来。
老酒鬼拽住要跑的越恒。
说时迟那时快,芦苇荡中,一串浑圆墨点珍珠般冲向空中,于半空中撞在银光上。
越恒只听到“嗖嗖嗖”几声,随即“叮叮叮。”他低头,脚下一排银针,整整齐齐排列成行。
银针顶头,一点墨水顺着银针滑落,浸入泥土中。
“哇——”越恒鼓掌。
芦苇荡中,走出一身材纤细的男子,他肤白貌美,低垂着眼,身上衣衫记得近乎发白,看上去柔弱无力穷若好欺样子。
老书生微微抬眼,扫过前方乌泱泱的一群人,害羞般低下头,软声软气道:“无礼者,死。”
他手中毛笔转过指尖,抬眸间扫过老酒鬼,仿佛得到首肯般,鹄鸟般冲上前。
“果然是你……墨无痕!”乌靖眼里闪过一丝忌惮,随即那点忌惮化为浓郁贪婪。
“这么多年,果然,你果然吃了……”乌靖将最后几个字咽进肚子里,他手指扣紧折扇,命令道:“给我拿下他,不要割掉他一块肉!”
“他要是流下一滴血,你们舔也得把那滴血舔干净!”
“是!”
芦苇荡内刀光剑影,越恒拽着老酒鬼和老药童躲进芦苇后,剥开草茎只露出一双眼。
“师父,连无双是谁啊?这个乌鸦精在找他。”越恒小声道。
“我怎么知道,咱村里哪有姓连的。”
越恒想想也是,又问:“师父,墨无痕是谁,那不是老书生吗?”
“我怎么知道?”老酒鬼拔下酒塞,刚想往嘴里送,忽被一只手按住。
越恒拽住老酒鬼的袖子,按着他的酒葫芦,满脸担忧,“师父,人家都有武器,咱练拳的以后就赤手空拳跟人打吗?”
老酒鬼斜眤他,缓声道:“不然呢?”
越恒脸上担忧更甚,他瞅瞅在黑衣群进进出出如履平地,一身白衣飘飘然似仙的老书生,眼里崇拜的光芒越来越亮。
“我,我也想跟老书生那样!”越恒激动地伸出手。
“唰——”老酒鬼手疾眼快拍掉他的手,染毒的匕首削断芦苇,露出草后三人。
越恒心有余悸,抱着自己的手摸摸。
老酒鬼瞅他那没出息的样,道:“江湖中人侠客如过江之卿,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十八般武器。我们不醉不归派虽赤手空拳,但练好这醉拳,将来你拳打武当,脚踢峨眉!不怕人欺负!”
越恒顿时脸皱成苦瓜,“师父,我以后用手跟人家拿刀剑的打,一不小心我就缺零件啦!”
“我又不会空手接白刃,我要是断只手少只脚,咱山沟沟这么穷,我,我以后脑袋上就顶碗要饭去喽!”越恒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余光盯着老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