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霖敏还想说什么,皇帝拂拂衣袖,淡淡道:“今日便到此吧,朕也累了!你们也该回家去陪陪妻女!”说着起身,转身走回御书房。
蔡霖敏意兴阑珊,凤鸾一脸无所谓,煌焱未作停留,转身步出大殿,被蔡霖敏从后叫住,上前道:“相国之女天姿国色,不仅太子十分钟意,便是老夫瞧着,也爱得很,恨不得年轻上三十岁,与你们这些年轻儿郎一较高下。”
煌焱浅浅一笑,不予回应,一名小太监正巧赶来,在他耳边悄悄说几句,他神色一凛,招呼也不打,转身快步离开。
蔡霖敏望他背影冷哼一声,回头看凤鸾,“你何时能有太子这般气度,皇上才会放心将皇位交给你。”拂拂衣袖,也离去。
凤鸾心中阴沉欲雨,望着天边聚而又散的白云出神。
忽雷驳停在太子府第前,煌焱飞身下马,穿过中庭,来到自己卧房,一眼便看见跪满地的宫女,个个面如土色,哭哭啼啼,他心上一沉,“出了何事?”
翠浓黯然摇头,眼角似乎隐然含有泪花,直到双肩被煌焱紧紧握在掌中,抬起一双泪眼伤感道:“不知突然出了什么岔子,曼大小姐她、她……”
煌焱一把甩开她,几步赶到榻前握住曼妃嫣手,见她浑身颤抖,胸脯剧烈起伏,似乎有点呼吸不上,紧闭的双睫颤抖,好像顷刻便要死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煌焱大喝,霍然起身看满屋宫女,怒不可遏,“一个时辰前皇上召我,我离开时是怎么交代的?怎么一到你们手上就出岔子,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活命!”
宫女们闻言,哭声更响,颤抖抱作一团,纷纷叫嚷:“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
翠浓上前握煌焱手臂,悲痛:“这不关她们事,是我没伺候好曼姑娘,你要罚就罚我吧!”
她“噗通”一声跪倒,脸上表情坚定。
煌焱双眼喷火,怒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妃嫣要是有个什么差错,你也难辞其咎!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宫女们吓得连滚带爬跑出屋,翠浓神色伤感,也起身慢慢走出去,煌焱望着她失落背影,胸中莫名一口恶气,转身坐到榻边拉住曼妃嫣手,伸手抚摸上她额头,她发烧了!
他暴躁大喊:“御医呢!御医!”
十几名守在廊下的御医跌跌撞撞跑进,跪一地,颤声:“适才我们给曼姑娘诊治过,曼姑娘她、她恐怕……活不成了!”
煌焱一听,如五雷轰顶,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个不稳,踉跄跌坐在榻上,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以手抚额,沉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御医吓得几乎要哭出,拖着嗓音道:“曼姑娘她、她恐怕活不成!”言罢,以额触地,磕血流地。
煌焱大怒,起身一脚将御医踹倒在地,喝道:“我要你们何用!一帮酒囊饭袋!”大骂一脚一个,转眼十几名御医东倒西歪,或栽在墙角,或撞倒桌椅,一时间鬼哭狼嚎,有如人间炼狱。
煌焱咆哮道:“都给我滚出去!不想死都赶紧给我滚!”
一如刚才宫女,御医也连滚带爬赶紧跑出屋,生怕多呆一会儿,项上人头就会不保。
屋里转眼空荡荡,煌焱忽觉心上万分荒凉。
如果曼妃嫣真的死了,他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度过?目光转到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儿,扑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他伤痛道:“我们还未成亲,你怎么就要死了?倘若你死了,日后的光阴叫我如何度过?上天为何要这样惩罚我?孟婆念我一片赤诚,明明答应我,要许我个好的来世,要我和你再续前缘,原来她还是在骗我吗?”心中悲痛万分,眼角涌出两行眼泪。
他将她自怀中拉起,凝视她倾城容颜,那么苍白,那么脆弱,仿佛一片即将碎裂的琉璃,轻轻一触就会倾刻崩塌。
她身子软弱无骨靠在自己胸前,煌焱再也抑制不住心底悲伤,双臂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痛苦道:“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默默站在窗外的翠浓注视这一切,眼中涂满悲伤,轻轻抽泣起来。
夜色降临,一轮凄冷孤月悬在半空,庭下如积水空明,秋日黄槐叶飘摇落下,在冰凉薄冰中投入寂寞倒影,微风拂过,漾起一池涟漪。
屋里煌焱将目光从窗外弦月上收回,低眉凝视仍旧昏迷不醒的人儿,微微叹口气,从左手碗中舀一勺汤药送到曼妃嫣口边喂她服下,汤药顺着她弧线优美下颚流入衣领中。
他胸中窒息,赤红眼中涌出泪水,用手绢擦去她颈中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