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庭摇摇头,看向她的眼神分明是不认可。
温茹不管这些,绕过他往后院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讨价还价:“花庭,我已经长大了,不要抱来抱去的,显得我多没面子呀。”
花庭迈大步子,走到温茹前面,抢先为她撩起珠帘:“是,花庭忘了,小姐长大了,心思也格外多了。”
心思两个字,被他咬了重音,内涵满满。
温茹还真就领会到了,耳后微红,脚下的步子加快:“我才没有那心思,你别胡说。”她能对一只小哭包弱受起什么心思啊。
“小姐说的,花庭都信。”温茹走得再快,花庭仗着腿长也能慢悠悠地跟上她,“姑娘今年才十三岁,离成年还有七个春秋,歪心思可不能多动。傅大郎君如今就暂住在倾芜院,离咱们院里只几步路,小姐还是少走动些,虽然婚约定下了,但到底是男女有别。”
温茹冷漠脸,说得她像个急不可耐的臭流氓似的。不过,听到女子成年是二十岁,让她颇为意外。
花庭一路追着温茹劝导,温茹躲都躲不了,等进了自己的院子,她便把门一关,独自进去找干净的衣衫换上。
花庭无奈地候在外面,继续说道:“小姐别嫌花庭啰嗦,女子体质本就精贵些,太早沾了红尘事,于长远不利。你喜欢傅大郎君是好事,但切不可过早逾了矩……”
门猛地一下打开,换了身衣裳的温茹蹙着一双秀眉,带着婴儿肥的脸上神色冷得快结了冰:“花庭,我真没怎么傅寄舟。我看他哭得厉害,就上前安慰了一下,没起什么心思,你再胡说,我就要生气了。”
温茹周身的寒气一下子扩散开来,唬得花庭立刻噤了言,只是心里生出了些疙瘩。
他就说,小姐自小养在他身边,平日里最懂规矩,怎么今日就瞎胡闹了,可见全是傅大郎君勾的。傅家正君仙去得突然,恐怕没来得及在他身边安排亲信,该教的该学的定是漏了,若是傅大郎君在温家住上一段时间就好了,那般,他便有机会找男学夫子给他补补课。
温茹不知道他心里对傅寄舟有了微词,只叮嘱了一句:“傅寄舟那里,送些好克化的饭菜糕点过去。”说完,怕花庭又抓住不放,补了一句,“免得说温家待客不周。”
花庭快到喉咙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屈身应了下来,自己没去,而是随手叫了一个路过的小厮,吩咐下去。
温茹不介意,花庭显然是温锦衣身边最亲近的人,身份估计等同于她印象中“乳母”的角色,轻易不会离开她身边。
“小姐,我们去兰厅用饭?”花庭小心翼翼地上前来,笑盈盈地问道。
“嗯。”温茹回以一笑,可算是翻篇了。
*
傅寄舟刚梳洗完,坐在倾芜院主屋里的桌旁,看两个小厮进进出出收拾东西出神。
他换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衫,长发洗净了尘污,只绞了个半干,妥帖地放在一边肩膀上搭着,虽然只是个半大小子,但远远看上去却分外淡泊沉静,是时下受欢迎的男子气质。两个忙着干活的小厮年纪小,被他这么盯着,心里发虚,走的步子都乱了许多。
“傅大郎君。”
傅寄舟正出神着,外头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呼声,他偏头去看。
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笑盈盈地走过来,在他身后,七八个小厮捧着玉白的瓷碗小心翼翼地走着。见到这一情景,方才洗漱时被忘了的饥饿感,回过神来了。
傅寄舟忙站起身来,不知道该不该行礼,按理说是不用的,但傅寄舟自小没有那份底气,似乎人人都高他一头。
“傅大郎君可别站着,奴哪受得起这份礼,奴姓李,您若是给奴一分面子,可以叫奴李管事,以后衣食住行缺了什么只管吩咐奴。“李管事笑容舒展,转过身去,脸色严肃许多,吩咐后面的小厮们,“小心些,这可都是小姐亲自吩咐下来的,泼了撒了,小心你们的皮。”
看着他们忙活,傅寄舟把唇几乎抿得发白,矜持地坐下,虚虚地坐了半个凳子,心像悬在半空中。
待小厮们小心翼翼地将膳食摆放好,李管事方才屈身行了个礼:“小姐想着傅大郎君一路奔波,受了许多颠簸,难免会水土不服,便命奴等准备了些好克化的膳食,请傅大郎君慢用。”
花庭只照着温茹说的,传达了一句“好克化的饭菜糕点”,管事这个人精就添了许多好词,眉眼里的笑意让人格外熨帖。
傅寄舟抬头看他一眼,扯下自己腰侧的玉珏,递了过去:“多谢李管事。”
李管事笑着接过:“谢傅大郎君赏,奴等先下去了。”
说罢,领着小厮们走了,只剩下两个伺候他洗漱的小厮,垂手站到了主屋的门前,正背对着他。
傅寄舟长长地吐出胸口的一口浊气,浑身有些发软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丰盛的菜肴,肚子叫嚣着饿,但食欲却迟迟提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