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傻了,也不是哑巴,就是不喜欢说话是不是?”凉萱声音温柔,嗓音正如她的人一般圆顿,让人觉得舒服可爱。
李思思同她讲的那些她都知道,但是她觉得小哑巴不是这样的人。
屋内火光跳动,将对坐的两人的身影映照在墙上,投下大片阴翳。
萧泽珩抬眼看她,昏黄烛光勾勒出的轮廓更加立体削瘦,面对凉萱的柔声询问他微摇了头。
并非话少,而是无话可说。
他脑子里混沌一片,就如一副未做勾勒的画卷,太干净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因为匮乏,所以寡言。
“不是什么?不是不傻了还是不是不喜欢说话?”
……
好吧,凉萱只能换了一个问题,“那伤呢?伤好了大半是不是?”
除却刚捡他回来的一两天是凉萱褪了他的衣衫给他换药,而后他的意识渐渐回笼,是断不肯在她面前赤.身了。
萧泽珩点头。
“那就好。”总算是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接着问了一个最为要紧的事:“那你还记得你的家在哪吗?”
他摇头。
“失忆了?”凉萱蹙眉,她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哑巴,见他也不是说假话的模样,遂又问:“这身鞭伤还记得这么来的吗?”
还是摇头。
“那你还记得什么?”凉萱睁大了眼睛,诚挚道。
“你。”小哑巴冷不来这么一句,倒叫凉萱面颊发热,她没来由地就想到了山中的那一抱,这下连耳尖也遭了殃,染上了一层薄粉。
这个人怎么乱说话,记得她是什么意思嘛?
萧泽珩没有说谎,他最后一点记忆停留在凉萱拖他回来的那个晚上。
她说她叫凉萱,他记下了。
后来,风急微雨,他意识迷乱之时影影绰绰地听见了少女絮叨的话。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夕,他把这个声音记在了心底。
凉萱垂着头,啧了一声,方才还有许多话要问他的,结果被他这么一搅和,她全给忘了。
他失忆了,没人要,很可怜。凉萱看着他迷惘的模样,顿觉于心不忍。
“小哑巴,那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萧泽珩摇头,这一晚上他似乎全用在摇头上了。凉萱问了半天,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哇,听思思说你今日帮我锄了一天的地是不是?”凉萱双手交叠将脸撑着,她眉眼含笑,微微上扬的眼尾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羞与生怯。
“可是,那处院子我们昨天就已经将所有的活都干完了,不需要你锄地了,知不知道?”
小哑巴的眸色很深,他看着她,眼里闪着跳动的火光。他嘴唇微张,从缝隙中泻出一个嗯字。
凉萱唇角微扬,笑出了声。
“真可爱。”她说。
最后她替小哑巴捣碎了采回来的草药,交代他自己换药后便回屋睡觉。
小哑巴失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往后还需些治病的药钱,凉萱躺在床榻上寻思着赚钱的营生,入睡前她终于有了主意。
萧泽珩胸前有一道很深的鞭伤,原先他在奴隶贩中很是不听话,笞刑受得多了,那贩主时常就往一处下鞭字,才结痂的伤口又将其抽得血肉模糊,几番折磨之下稍有动静这处的伤口就要裂开。
山中,凉萱抱他那下,小姑娘的下颌恰好抵在了他的伤处,未愈的伤口被蹭得生疼,他的里衣污了血迹。
他将凉萱为他捣好的草药敷在了伤处,这次换药时,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凉萱抱住他的时候,他竟莫名地有些心酸。这种感情来得突兀,似乎是深深雕刻在他脑海里,触及了,无端地就引得他心底酸涩。
萧泽珩低眉,按着自己的心口处有些不解。
次日,凉萱一大早就做了绿豆糕端到了隔壁李婶家,李思思捏起一块温热的糕点拿在眼前左瞧右看,惊奇道:“这是你做的?”
“当然。”凉萱还端着盘子,一本正经道:“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李思思小咬了一口,仔细回味着,见凉萱一脸期待,她便连连点头称赞,口中含糊道:“好吃,好吃。”
凉萱闻言一喜,将盘子放在了李思思家中,余下的一些是她给李叔李婶留的。
“不过莺莺,你怎么闲来无事做起绿豆糕来了?”李思思问。
凉萱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她确实是有件事情需要找李思思帮忙,豆糕是有了,可是她家中还欠缺摆摊贩用的小推车。
思思父母以前做过这类营生,后来不赚钱便荒废了。
“哦,你说那东西啊,我家确实是有,不过——”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凉萱急声打断,小姑娘箍着她的手满脸严肃的说道:“思思你放心等我赚了钱我们二八分账,绝不会占你便宜的。”
李思思闻言一楞,“可是……”
“啊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凉萱听见“可是”两个字还以为她要加价,忙得在她怀中撒泼打滚,“思思,我家两口人呢,不能在多了!”
李思思:……
“我什么时候说不行了?”李思思在她脑门上轻敲一下,凉萱忙捂住自己的头,撒娇喊痛。
她极为认真地对李思思说:“别打头,哥哥说会变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