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脑子烧坏了?”凉萱听着问诊大夫的话,不由得惊疑出声,她拧着眉目,眼中似有挣扎浮现,“大夫,那能治好么?”
昨夜她将这人带回家之后屋外便下起了大雨,她见这人烧得厉害就只能先用湿帕子替他敷上,希望他能挨过今晚。
李思思在凉萱家中陪了她一夜,到底是个陌生男子,即便受了伤也需得防范。
天微亮,凉萱便央求着李思思去城里请个大夫过来,她都已经将人接回家了,李思思也不好对她说些丧气话,踩着朝露就往城里去。
大夫虽然请回来了,但这人的脑子似乎给烧坏了。
凉萱就见他抱膝瑟缩在墙角,睫羽低垂,将眸子掩住,安静地蜷在那,一动不动,像一座石像一般。
她好几次想拉他出来,都于事无补,反倒是自己力气不敌,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他不说话,凉萱亦不知道他的姓名,就给他取了个诨名叫小哑巴。
大夫问了小哑巴的来历,凉萱如实告知。
“许是连日的重刑加之高烧所致,这位小郎君心上那关怕是难过。长久若是不能恢复恐怕一辈子都要成这幅样子了。”大夫远远地望了一眼,做下基本的判断。
这人虽然脑子烧坏了,却异常凶悍,不许人靠近,碰一下便要龇牙咧嘴地咬人,眸中无光,尽是阴厉。
当然,除了凉萱。
李思思进屋半道调侃她,“莺莺,难怪说好人有好报,我今儿算是见识了啊,也不枉你昨□□不解带地照顾他。”
“思思,别开玩笑了。”凉萱在柜中翻找,寻了一根他哥哥盘发用的发带,这个小哑巴有人靠近就要发狂,大夫来了都不能替他检查伤势。
她试过了,若是将他的眼睛蒙上,这小哑巴便听话得多。
发带缠于手中,凉萱深吸一口气慢慢靠近,在他面前蹲下。
角落是光遗忘的地方,他瑟缩在黑暗中呼吸渐渐平稳。暗了些大夫替他看伤也难,凉萱就在他周边燃上了蜡烛。
她探指去碰了小哑巴的脸,柔软地指腹在他脸颊上戳出一个凹陷,她力道很轻,只是想让小哑巴醒着。
他身上还是烫的,大夫来之前就开了一副退热的方子,李思思受她所托得了煎药的差事。
萧泽珩抬眼,视线轻轻扫过凉萱的脸,后又将眸子垂下,脸别入了暗处,那处连烛火也照耀不到的地方。
没有别的异动,还是听话的。凉萱暗自松了一口气,招呼着大夫上前替他把脉。
大夫的双指刚探上萧泽珩的脉搏,他便立马扭头目光警惕,整个人都处于戒备之中,被碎发挡住的眼半眯起,若是这大夫在挪动一下,他便要反击。
被他盯上的大夫呼吸一滞,一息后调好了自己的心绪。
凉萱见状忙捂了他的眼睛,四下静谧,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让萧泽珩渐渐松了身子。
见他放下戒备,凉萱取了发带覆住他的双眼,大夫的双指这才重新按了回去,这一次小哑巴没有乱动。
“怎么样?”凉萱问。
大夫没答她的话,反而说:“你先将他的衣服解开,我替他看看伤。”
“啊?”凉萱顿住,迟迟没有下手,不知怎地,她这会竟有了小女儿家的忸怩。
“可是有何不妥?”大夫看着凉萱迟疑的样子问道。
凉萱噤声,好像也没什么不妥,毕竟昨日她也不是没有看过他光.裸的胸膛。
倒有一件事情叫凉萱稍有讶然,这人洗干净之后意外好看,生得竟比她哥哥都要俊美,浓眉深目甚是出众。
思绪飘飞间,凉萱替他解开了身上的外袍,袒露出的内里鞭痕相错。
饶是大夫也忍不住抽气皱叹,若是常人受此重伤怕是早已入黄土见阎王了,这人如今还能撑着一口气直叫人刮目相看。
大夫转眼看向凉萱,问她:“不知姑娘同着病患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
“嗯嗯,从人贩那捡回来的,他们把他丢在了山林里,我看他可怜就捡回来了。”
凉萱看小哑巴动着身子,似乎有些不自在,她遂将声音压低了些。
“姑娘家家,没想到就有如此善心与胆识,日后福报不浅呐。”
“先生过誉了。”凉萱听着眼前这位大夫的称赞不由得垂头暗喜,很少有人如此夸她呢。
大夫将他身上的伤细细看过一遍,随后对凉萱道:“姑娘,我开副方子,外敷内服,一月之内这伤大致可以痊愈。”
凉萱点点头,指了自己的脑袋问:“那他这里的伤会好么?”
“难说。”
“好吧。”她的心微沉下去,小哑巴的五感仿佛就只有一双眼睛是活的,脑子烧坏了,更是什么也不记得。
一声闷哼忽然引起了他二人的注意。
“等等,姑娘你将他的身子转过来,他头上似乎有伤。”大夫眼尖,看出了问题。